第1章 女尸与烙铁 (第1/2页)
镇狱司的天,永远是暗的。
不是因为地处皇城根下最阴冷的角落,而是那厚重得能挡住烈日的黑石墙,和墙上游走的玄铁锁链,早就把光嚼碎了,拌着死囚的血腥味,酿成了这地方独有的气息——铁锈混着腐肉,再掺点若有若无的血腥甜。
沈惊鸿踩着满地黏腻的苔藓,走到死囚牢最深处的“悬魂狱”时,铁链摩擦的“哗啦”声正顺着石壁往下淌。他手里提着盏羊角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半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像条蛰伏的蛇。
“沈刑官,今儿这牢里的味儿,比往常冲啊。”守狱的老卒王二缩着脖子,往火堆里添了块柴,“后半夜换班时,好像听见最里面那间有动静,怪瘆人的。”
沈惊鸿没应声,只是抬手推开了悬魂狱的铁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羊角灯的光晃过牢内,十二根玄铁柱上,铁链缠着的七具尸体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姿态——那是上个月试图劫狱的黑风寨匪徒,被他用“分筋铐”活活勒断了筋络,挂在这里当“警示牌”。
但今天,不对劲。
最角落那根玄铁柱下,多了点东西。
不是死囚,不是锁链,是一具……女人。
沈惊鸿的脚步顿了顿。他在镇狱司当了八年刑官,从最低阶的“执刑徒”做到能单独看管悬魂狱的“刑官”,见过的尸体能从牢门排到皇城门口,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女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襦裙,裙摆上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却没沾半点牢里的污泥。她蜷缩在玄铁柱下,长发散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脖颈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竟没有半点尸斑。
更诡异的是,她身上没有伤口。
悬魂狱里的尸体,哪个不是缺胳膊断腿,或是被刑具折腾得面目全非?可这女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沈惊鸿举起羊角灯,光透过发丝的缝隙照在女人脸上。那是张极美的脸,眉眼如画,只是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中了什么奇毒。他的目光扫过女人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却不像是致命伤。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女人的衣袖。
“嗡——”
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阵尖锐的鸣响,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紧接着,破碎的画面涌了进来——
摇晃的马车,车窗外掠过的宫墙一角,一个戴着紫金冠的男人背影,还有女人惊恐的尖叫:“秘文……他们要的是秘文……”
画面碎得像玻璃碴,最后定格在女人胸口,那里的衣襟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沈惊鸿猛地后退一步,捂住了额头。冷汗顺着他的伤疤滑下来,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又是这种“读忆”的感觉。
自从三年前他用那把传了三代的“锈铁烙铁”审死囚时,第一次从烙铁烫出的焦痕里看到对方的记忆后,这种能力就缠上了他。起初只是模糊的碎片,后来越来越清晰,代价是每次“读忆”后,脑袋都像被重锤砸过。
王二在外头喊:“沈刑官?没事吧?用不用进去搭把手?”
“不用。”沈惊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里的刺痛,重新看向那具女尸。这次他没再碰对方,只是用羊角灯照向女人的胸口。
襦裙下,果然有淡淡的金光在流动,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三枚交错的锁链,锁链尽头缠着朵枯萎的莲花。
这印记……有点眼熟。
沈惊鸿皱眉,他好像在养父留下的那本破旧《镇狱典》里见过类似的图案,好像和镇狱司建立时的“镇狱十三秘”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
就在他思索时,女尸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沈惊鸿瞳孔骤缩,握紧了腰间的铁尺——那是他常用的刑具之一,尺身刻着倒刺,打人皮肉不深,却能勾着骨头疼。
但女尸没有起来,只是那截露在外面的手指,指甲盖下渗出了一滴血珠。血珠落地的瞬间,悬魂狱里的十二根玄铁柱突然发出“嗡嗡”的共鸣,铁链剧烈晃动起来,七具尸体上的伤口里,竟渗出了黑红色的液体,顺着铁链往女尸那边流。
“什么鬼东西!”王二在外头吓得大叫,“沈刑官,快出来!这牢要塌了!”
沈惊鸿没动。他死死盯着那些黑红色液体,它们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最终钻进了女尸胸口的印记里。随着液体的涌入,那印记的金光越来越亮,甚至映得女尸的脸都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白。
突然,女尸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整个眼白都泛着金色,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得不像人声的气音:“……镇狱司……守印人……”
“守印人?”沈惊鸿皱眉,“你是谁?”
女尸没有回答,只是那双金色的眼死死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发黑,最后竟化作了一捧灰烬,只留下胸口那个印记,像枚烧红的烙铁印,凭空烙在了玄铁柱上。
玄铁柱的共鸣停了,铁链也不再晃动,悬魂狱里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惊鸿走到玄铁柱前,看着那枚烙印般的印记。印记的温度很高,隔着半尺远都能感觉到灼热气浪,和他那把锈铁烙铁烧红时的温度很像。
他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印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王二惊慌失措的喊叫:“沈刑官!不好了!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要查……查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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