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薛老师的“相亲”风波 (第2/2页)
可孩子们跟刘少游聊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劲。他总说自己的健身房多厉害,会员多有钱,刚又签了多少单子,却没提过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更没问起薛老师的爱好,连薛老师喜欢老电影都不知道。马小跳灵机一动,拉着小伙伴们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抬头说:“我们去薛老师之前提到的研究所看看吧!她说那里有个博士,特别厉害,说不定能遇到合适的人!”五个孩子又拉着薛妈妈,热热闹闹往研究所赶去,留下刘少游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满脸疑惑,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茶。
研究所的防爆门缓缓升起,“吱呀”一声,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比医院的味道还浓,呛得唐飞皱起了眉。马小跳的鼻尖几乎贴到观察窗上,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把插满导线的试管放进恒温箱,试管里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色,在灯光下像流动的宝石。
“张博士!这是在做什么呀?是不是做机器人的电池?”他好奇地问,声音里满是兴奋,小手在玻璃上轻轻敲着。张超博士推了推金丝眼镜,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U盘大小的装置,递到他面前,耐心解释:“这是利用血液里的葡萄糖和氧气发电的装置,以后说不定能给心脏起搏器供电,这样病人就不用总做手术换电池了,能少受很多苦。”
马小跳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被点亮的星星:“那要是发电过载会触电吗?每天需要多少葡萄糖?阴雨天会影响发电吗?”他追着张超博士问东问西,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连珠炮似的,全然没注意到毛超偷偷拆开了实验台上的磁力球,正玩得不亦乐乎;唐飞踮着脚研究墙上的元素周期表,嘴里还念念有词;张达则对着培养皿里跳动的细胞直咽口水,觉得像小虫子在动,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
周末的傍晚,天终于凉快了些,风里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薛老师提议去吃烧烤,烧烤摊支在巷口,红色的遮阳棚下,烤架上的炭火“噼啪”爆开火星,孜然混着肉香钻进鼻腔,勾得人直流口水,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这边望两眼。
马小跳咬下一大口滋滋冒油的鸡翅,油渍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衣服上也不管,含糊不清地说:“薛老师,您平时除了上课,还喜欢做什么呀?比如看电影、听音乐?”毛超眼疾手快地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油乎乎的脸,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是呀是呀,我们帮您找个兴趣相投的,这样聊得来,不会冷场!”
薛老师夹起一串烤茄子,紫莹莹的茄肉裹着金黄的蒜泥,香气扑鼻,她吹了吹才咬了一口,语气里带着怀念:“我呀,喜欢看老电影,比如《罗马假日》,赫本真的很优雅;还喜欢吃路边摊,觉得比大饭店的好吃,有烟火气。”她的目光飘向正在烤串的男人,笑着说:“你们看那个烤串的老板,是我初中同学刘侠。以前他总爱揪我辫子,上课还传纸条跟我聊天,后来出了车祸,腿差点废了,消沉了大半年,最后靠这个烧烤摊重新站起来的,特别不容易。”
唐飞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含混不清地问:“那您为啥不跟他处对象呀?他烤的串可好吃了,比我妈做的还香!”薛老师用竹签敲了敲他的碗,假装严肃:“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大人的事很复杂的!”可眼底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像星星在黑夜里闪。
刘侠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头冲薛老师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跟上学时一模一样,一点没变。他抽空走过来,递了一瓶冰镇酸梅汤给薛老师,玻璃瓶上凝着水珠,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天热,喝点凉快的,解解腻。”薛老师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赶紧移开目光,像做错事的孩子,耳朵都悄悄红了。
马小跳看在眼里,偷偷跟毛超、唐飞交换了个眼神——有戏!这下薛老师的对象有着落了!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怎么帮他们牵线,脸上满是得意。
可薛妈妈却不这么认为。当她知道孩子们想撮合薛老师和刘侠时,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个卖烧烤的,能有什么出息?每天在油烟里熏着,浑身都是味儿!我女儿要是跟了他,不得在油烟里熬一辈子?以后怎么跟亲戚朋友介绍?说我女儿找了个烤串的?”
马小跳急得跳脚,脸都涨红了,声音也提高了:“伯母,刘侠叔叔可好了!他对薛老师可体贴了,烤串也好吃,而且他特别努力,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比那些只会吹牛、不办实事的人强多了!”薛妈妈却不为所动,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强硬:“说再多也没用!除非他一天能挣五千块,证明自己有本事,能让我女儿过上好日子,不然别想进我家门!”
为了帮刘侠达成目标,五个孩子决定帮他发传单。周六一大早,天刚亮,晨露还沾在路边的野草上,空气里带着凉意。他们攥着一沓印着“刘侠烧烤,现烤现卖,招牌鸡翅、蒜蓉茄子”的传单,在巷口分了工,个个干劲十足。
马小跳专挑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凑过去时先对着宝宝露出灿烂的笑,等家长放下戒备,再把传单递过去,嘴甜得像抹了蜜:“阿姨,您带宝宝累了吧?刘侠叔叔家的烤串可香了,还有不辣的。”
张达最腼腆,蹲在小学门口,手里的传单攥得发皱。几个背着书包的小朋友跑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传单撒了一地。他赶紧蹲下去捡,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念叨着:“对……对不起,没……没撞疼你们吧?”小朋友们帮他捡完传单,他反倒不好意思了,硬塞给每个孩子一张:“你……你们要是想吃烤串,让……让爸爸妈妈带你们来!”
太阳渐渐爬高,把柏油路晒得发烫,孩子们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却没一个人喊累。马小跳的嗓子喊得发哑,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粗粝的质感,他就掏出兜里揣着的薄荷糖,剥一颗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漫开,又接着往路人手里递传单;唐飞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目光忍不住往巷口的包子铺瞟,却还是咬着牙忍住了——他们心里都揣着同一个念头:帮刘侠叔叔挣够五千块,让薛老师能安心地跟他在一起,不用再看薛妈妈的脸色。
功夫终究不负有心人。傍晚时分,天边染着橘红色的晚霞,刘侠的烧烤摊前早已挤满了人,队伍从巷口一直排到了马路边,连路过的自行车都得小心翼翼地绕着走。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油滴落在炭火上,“噼啪”声里裹着孜然和烤肉的香气,飘出老远,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掏出手机扫码排队。刘侠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烤架旁的水泥地上,他却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的烤串翻得飞快。马小跳几个孩子也没闲着,马小跳帮着递签子、装烤串,毛超站在摊前吆喝:“大家别着急,都有份!现烤现卖,保证新鲜热乎!”唐飞则端着装满冰镇酸梅汤的大壶,给排队的人挨个倒,甜丝丝的凉意让等候的人都少了几分焦躁。
等最后一个客人拿着烤串,哼着歌走远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巷口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烧烤摊上。刘侠攥着手里的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把钱一张一张摊在干净的油纸袋上,十元、二十元、五十元……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整整五千块!”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叠好,放进铁皮盒里,硬币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比任何音乐都让人心安。
刘侠心里想着给薛老师留一串她最爱的蒜蓉茄子,特意挑了根紫得发亮的,用刀仔细地划开,填上满满的蒜泥和切碎的小米辣,再淋上一勺香油,刚要把茄子放到烤架上,却看见薛妈妈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领口的毛领显得格外厚重,脸色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像刚从冰窖里出来。“刘侠,我们谈谈。”薛妈妈的声音也像结了冰,一字一句砸下来,扎得人心里发疼。
刘侠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茄子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放下茄子,用围裙反复擦了擦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伯母,您有什么事?是不是孩子们又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分手吧。”薛妈妈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刘侠的心里。他举着油刷的手僵在半空,油刷上的酱汁滴在炭火上,炸开细小的“噼啪”声,像谁在暗处无声地哭泣。“我女儿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没吃过一点苦,跟着你,难道要一辈子守着这烟熏火燎的摊子?”薛妈妈的目光扫过摊旁堆成小山的竹签,眼神里满是不屑,“你以为一天挣五千块就了不起了?这不过是运气好,赶上孩子们帮你发传单!以后呢?你能保证每天都挣这么多吗?你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吗?”
刘侠的喉结重重滚了一圈,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像被砂纸反复碾磨过,每一个字都哑得几乎劈裂:“我明白了。”他转身走向旁边的冰柜,冷硬的金属柜门映出他孤零零的背影,肩膀绷得紧紧的,却仍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孩子们躲在巷口的树后,只听见冰柜里传来啤酒瓶碰撞的脆响,没人看见他抬手抹过脸的动作——镜片早被冰柜里漫出的白雾糊成一片,后面那双眼睛里,不甘混着委屈,正和冰冷的白雾缠在一块儿,微微发红,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