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空壳配偶 (第1/2页)
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璀璨却冰冷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迪拜之心、雪茄与食物混合的,属于金钱与权势的特定气味。
陆家老宅的宴会厅,今夜依旧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这是陆家每月一次的家宴,与其说是家族团聚,不如说是一场小型的权力展示与社交舞台。
而对沈知意而言,这里向来是她的刑场。
今夜,刑场升级了。
因为留学归国的林清清,正坐在原本属于她的、最靠近陆宴琛的主宾席上,眉目盼兮,巧笑倩兮。
她穿着一身当季的香奈儿限量款套装,胸间那枚镶嵌着祖母绿的古董胸针,在灯下闪烁着幽沉而昂贵的光泽——那是陆母亲自起身,绕过半个餐桌,亲手为她戴上的,嘴里还说着亲昵得刺耳的话:“清清啊,这可是陆家传给儿媳的物件,你出国前我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满桌的陆家亲戚,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沈知意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的米白色连衣裙,和林清清周身的名牌光环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比较,以及心照不宣的讥诮。
沈知意安静地坐在长桌的尾端,仿佛一个误入豪华宴会的服务生,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沈小姐今天这身衣服,倒是挺素净。”一位穿着绛紫色旗袍、珠光宝气的贵太太慢悠悠地开口,她是陆宴琛的二婶,向来以刻薄闻名。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沈知意全身,“不过在这种场合,还是清清这样明艳大气的,更撑得住场面。你啊,还是太瘦弱了些,压不住福气。”
林清清适时地低下头,唇角却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二婶您别这么说,知意姐姐这样……也很清秀,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呢。”
她这话看似解围,实则将沈知意推到了一个更加弱势、需要被怜悯的位置。
陆宴琛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目光扫过沈知意那低眉顺眼、毫无波澜的脸,以及身上那件寡淡的裙子,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他习惯了她的逆来顺受,安静得像一幅背景画,但在此刻这种需要“陆太太”这个身份撑场面的时候,她这份沉默和朴素,却显得格外上不得台面,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亏待。
沈知意仿佛没有听见这些对话,正用小银叉,专注而缓慢地吃着面前瓷碟里仅有的几根青菜,动作斯文,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比较和恶意,都与她无关。
“说起来,沈小姐嫁进来也一年了吧?”
另一位穿着套装、妆容精致的姑姑加入了战场,她是陆宴琛的堂姑,在公司挂了个闲职,最擅长捧高踩低。
她笑吟吟地,话却像刀子,“好像一直没见你出去工作?整天待在家里,也挺闷的吧?”
她不等沈知意回答,立刻将话锋转向林清清,语气充满了赞叹:“也是,咱们宴琛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人。不过啊,还是得说清清厉害,不愧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刚回国,几家顶级投行的Offer就拿到手软了!听说摩根士丹利那边,直接开了GlobalPay(全球薪酬标准)?”
林清清脸上适时地露出些许谦虚:“姑姑过奖了,只是运气好而已。主要还是想离家里近一些,方便照顾叔叔阿姨。”
她说着,含情脉脉地瞥了陆宴琛一眼。
陆宴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显然,林清清这番事业与家庭兼顾的“懂事”言论,很得他心。
火力越来越集中,几乎形成了对沈知意的包围之势。
桌上的其他亲戚,或明或暗地,都带着看戏的神情。
一直端坐主位、雍容华贵的陆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子,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落在一直沉默的沈知意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关切”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知意,”陆母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餐桌瞬间安静下来,“不是妈说你。你总这么待在家里,不接触社会,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女人,终究还是要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哪怕只是打发时间呢?不然,时间久了,会和宴琛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施舍莫大的恩典:“要不,让宴琛在公司给你安排个闲职?行政部或者档案室那边,文员什么的,虽然枯燥了点,但也清闲,正好适合你。也免得你……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意味深长,暗示着沈知意可能会因无所事事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或者因林清清的归来而心生怨怼。
林清清轻轻拉了拉陆宴琛的袖子,声音甜软得发腻,带着一股天真无邪的残忍:“宴琛,我记得集团总部一楼前台,是不是还缺一个形象岗?那个岗位轻松,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就是接接电话,登记一下访客,接触的人也多,正好可以让知意姐姐锻炼一下,适应适应社会呢。而且就在一楼,大家进出都能看到,也好照顾她。”
让正牌夫人、陆家的儿媳,去集团总部当前台接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羞辱,这简直是把她沈知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还要反复碾磨!
满桌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知意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幸灾乐祸,有轻蔑,有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她反应的迫不及待。
他们会看到她像过去一年里无数次那样,红着眼圈,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只能卑微地接受安排;或是更加不堪地,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陆宴琛看了林清清一眼,对她这个“贴心”的提议未置可否,转而看向沈知意,语气是一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淡漠:“妈和清清也是为了你好。总待在家里确实不像话。前台……或者你看行政部哪里轻松,下周一就去报到吧。”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给这个依附他生存的女人找点事做,免得她整天沉浸在那种无用的忧郁里,也省得外界说他陆宴琛苛待妻子。
至于这个职位是否合适,是否会让她难堪,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挑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好戏即将以沈知意的彻底屈服而告终时——
沈知意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那翠绿的菜心。
她将小银叉轻轻放在骨瓷碟边,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她拿起手边洁白的餐巾,极其优雅而缓慢地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头。
那一刻,所有注视着她的人,心中都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那双总是习惯性低垂着的、被过长刘海遮掩些许的、显得温顺又怯懦的眸子里,此刻清澈见底,平静无波,没有半分他们预料中的泪意、屈辱或是慌乱。反而,那眼底深处,氤氲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意。
她目光先是轻飘飘地掠过满脸写着“善意”与“无辜”的林清清,掠过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陆宴琛,最后,精准地定格在对面主位上,那位雍容的陆母脸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