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熵减狂潮下的江城 (第1/2页)

天刚蒙蒙亮，江城的天就变了。
　　
　　不再是沉闷的灰，也不是寻常晨光，是一层诡异的金。冷的金，像融化的金属，顺着天空的裂缝往下淌，在云层里织成一张巨网。网眼处，金色漩涡越转越快，低沉的“嗡嗡”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像是无数台机器在同步运转，连空气都跟着颤抖。
　　
　　天上的云是死的。
　　
　　不再流动，边缘被金色能量啃噬，变成半透明的晶状，像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冰雕。偶尔有飞鸟穿过云层，刚触到那金色，就瞬间被定格。
　　
　　羽毛结晶化，翅膀保持着扇动的姿态，悬在半空，成了天空的装饰。更离谱的是，几片云竟在反向流动，从地平线往天空顶端飘，像是时光在倒着走。
　　
　　沈烬是被那股震动惊醒的。
　　
　　他睁开眼时，林晚晴正靠在宿舍墙角。她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抱膝，指尖微微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窗外，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夜未眠，她眼底布满红血丝，之前的冷静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取代，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起伏。
　　
　　“天……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磊瘫坐在地，后背死死贴住墙壁，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像是在抓救命的稻草。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停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连续四天的诡异，从物理规则错乱到生命威胁，再到这天崩地裂般的景象，他的心理防线早已彻底崩塌，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沈烬猛地冲到窗边，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天空中悬挂着无数的的金色漩涡，最大的直径足有百米，像天空睁开了一只金色的眼睛，漩涡中倾泻而下的金色能量不再是细密的雨丝，而是粗壮的光柱，砸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声响，触碰到的一切都瞬间化为银白结晶。那些结晶落地后不再是缓慢蔓延，而是像野火般疯狂攀爬，顺着地面、墙壁、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所到之处，全成了冰冷死寂的晶质。
　　
　　更恐怖的是街道上的景象。
　　
　　一辆已经撞烂的越野车，车头凹陷，车窗破碎，此刻竟在自行修复。
　　
　　凹陷的车头缓缓隆起，破碎的玻璃碎片反向飞回，精准地拼接在一起，甚至连车身的划痕都在慢慢消失，最终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模样。但这还没完，修复后的越野车没有停下，反而开始反向行驶，沿着街道往后退，像是在倒放一段早已拍好的录像。
　　
　　路边的垃圾桶也在变。破损的边缘自行愈合，金属外壳的锈迹慢慢褪去，变回崭新的模样，散落的垃圾腾空而起，纷纷“吸”回桶内，连一点污渍都没留下。一棵已经枯萎的梧桐树，在金色能量的照射下，竟然开始反向生长。
　　
　　枯萎的叶子重新变绿，脱落的枝干重新长出，甚至树干上的年轮都在减少，从一棵老树变回了幼苗，可那幼苗刚抽芽，就被金色能量包裹，快速结晶化，变成了一尊小巧的晶树，立在路边，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这不是简单的复原，是时光倒流般的熵减。
　　
　　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重力好像也在加剧。”林晚晴艰难地站起身，每走一步都要微微弯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宿舍的结晶已经渗进门缝了，再待下去，我们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沈烬低头，果然看见银白色的晶丝正顺着门缝往里钻，像无数条细小的蛇，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他不再犹豫，伸手抓起墙角的钢管。
　　
　　之前用来加固宿舍门的钢管，此刻成了唯一能防身的武器。钢管冰凉，握在手里却能让人稍微安心。
　　
　　赵磊慌忙把桌上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塞进背包，又胡乱揣了些纸巾和消炎药，双手死死抱着背包，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三人没有多余的话。沈烬拉开加固的门，一股夹杂着晶屑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漫天晶屑里。
　　
　　校园里的景象，比街道上还要恐怖。
　　
　　教学楼的钢筋混凝土正在经历一场诡异的“解构-重组-逆生长”循环。原本坚固的墙体如同被风化的沙土，簌簌剥落，化为齑粉，又在金色能量的作用下，快速凝聚成尖锐的晶柱，直指天空。可这些晶柱没有停下，反而开始缩短，重新变回墙体，墙体再变回水泥、钢筋，最后竟然变回了一堆建筑材料，像是时光倒流回了教学楼建造之前。可这堆材料很快又被金色能量包裹，再次凝聚成晶柱，反复不休，像是陷入了一个永远无法挣脱的死循环。
　　
　　操场的塑胶跑道隆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结晶山丘，山丘上布满了细密的银白结晶，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崩塌。校园里的其他树木，和街道上的梧桐树一样，在枯萎、返青、结晶之间反复，叶子落了又长，长了又结晶，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晶屑，像是一场永远停不下来的晶雨，踩在上面滑溜溜的，稍不留神就会摔倒。
　　
　　重力的异常已经到了让人崩溃的程度。
　　
　　走在平地上，感觉像是背负着几十斤的重物，每抬一次腿都要花费全身力气，奔跑更是奢望，只能艰难地挪动脚步。赵磊不小心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想要起身时，手臂撑在地面上，却感觉像是按在了烧红的铁块上。不仅沉重，还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地面的晶屑已经开始侵蚀皮肤，他的手臂上瞬间泛起一片红肿。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爬起来，膝盖磕破了，鲜血刚流出来，就被地面的结晶瞬间吸收，只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变得红肿、僵硬，像是失去了知觉。
　　
　　“慢点走，别摔倒！”沈烬伸手扶住赵磊，他自己也不好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炸开，每走一步都感觉肋骨在隐隐作痛。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校园里的幸存者已经寥寥无几，大部分人要么变成了冰冷的晶雕，要么被晶兽或影子怪物吞噬，剩下的人也都陷入了疯狂。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晶屑和泪水，一边跑一边尖叫，像是失去了理智。她跑着跑着，突然被重力压得跪倒在地，双腿弯曲，发出“咔嚓”的声响，显然是骨骼被压断了。她趴在地上，绝望地哭喊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再也站不起来。很快，地面蔓延的结晶就爬上了她的身体，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变成了一尊跪着的晶雕，眼睛里还残留着最后的恐惧和不甘。
　　
　　另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疯狂地挥舞着，嘴里大喊着“别过来”，朝着空旷的地方砍去，显然是出现了幻觉。他砍着砍着，突然朝着自己的手臂划去，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地面上，瞬间被结晶吸收。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地挥舞着刀，最终因为失血过多和重力压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身体很快被结晶覆盖，变成了又一尊冰冷的雕像。
　　
　　“跟我来！走实验室后面的小路！”林晚晴大喊一声，声音因为紧张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她对校园地形熟悉，知道实验室后面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平时很少有人走，或许能避开主干道上的结晶和混乱的人群。前门已经被结晶化的围墙封锁，墙壁上的砖块全部转化为银白结晶，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坏，想要出去，只能走这条小路。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太多的惨剧。
　　
　　一个男生试图翻越围墙，刚抓住墙头的晶簇，手指就被瞬间腐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围墙上摔了下来。他落地时正好砸在一块凸起的晶柱上，胸口被刺穿，鲜血染红了地面，很快就被蔓延的结晶覆盖，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一个女生，为了抢夺一瓶水，毫不犹豫地把身边的同伴推给了追来的怪物。她自己则抱着水疯狂地往前跑，却因为重力太大，跑了没几步就摔倒在地，水洒了一地。她看着逼近的怪物，发出绝望的哭喊，想要爬起来，却被重力牢牢地钉在地上，最终被怪物吞噬，连惨叫声都戛然而止。
　　
　　更可怕的是那些变异生物。
　　
　　几只流浪狗在接触到空中的金色能量后，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变异。
　　
　　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结晶化，更是内部组织结构的彻底改变。
　　
　　体型暴涨数倍，毛发全部脱落，皮肤被一层厚密的晶层覆盖，坚硬得像是铠甲。四肢变得粗壮如柱，爪子锋利如刀，每一次落地都会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划痕。它们的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没有丝毫神采，嘴里长满了尖锐的晶齿，咬合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能咬碎一切。
　　
　　它们在重力异常的环境下依旧灵活得惊人，嘶吼着扑向人群，被它们咬到的人，伤口会瞬间结晶化，疼痛难忍，很快就会失去行动能力，最终被结晶完全包裹，变成晶雕。
　　
　　“快躲起来！”沈烬拉着赵磊和林晚晴，快速躲到了一个废弃的垃圾桶后面。垃圾桶的表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结晶，冰凉刺骨，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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