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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站台

第43章-站台 (第1/2页)

毕业典礼的喧嚣犹在耳畔,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礼堂里栀子花的淡淡香气和青春离别的伤感。
  
  校长那句“愿此去前程似锦”的祝福,如同温暖的潮水,刚刚漫过每个人的心头,此刻却已在拾穗儿急促的脚步声中渐渐退潮。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身略显宽大的学士服,只是将方帽摘下攥在手里,任由袍角在奔跑中猎猎作响,像一只急于归巢的鸟,穿过依旧沉浸在合影、拥抱、哭泣与欢笑的校园,径直奔向那座连接着她过去与未来的火车站。
  
  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七月的阳光已变得有些炙热,透过站台略显斑驳的雨棚,在地面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铁轨被晒热后特有的金属气味,混着远处小贩叫卖的模糊声响,与方才校园里那种纯粹的、带着书卷气的离别氛围截然不同。
  
  拾穗儿站在约定的立柱旁,微微喘息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将沉重的学士服脱下,小心叠好,和那顶方帽一起塞进了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最深处,仿佛要将一段光辉夺目的青春岁月暂时珍藏。
  
  她的手心里,因为紧张和奔跑,已经满是冷汗。
  
  脚边,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最大的那个是陈阳的军绿色帆布大背包,旁边是她自己那个半旧的米色帆布包,以及几个印着“京城特产”字样的彩色塑料袋。
  
  这些塑料袋里,装着茯苓饼、驴打滚、各色果脯,还有好几盒包装鲜艳的卡通橡皮和带香味的铅笔。
  
  那是昨天下午,她和陈阳用整个暑假在图书馆整理图书、在咖啡馆端盘子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一起在大学城那家最大的超市里,精挑细选了近两个小时的成果。
  
  记得当时,陈阳推着购物车,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他拿起一盒印着孙悟空图案的铅笔,眼睛亮晶晶地凑到她面前:“穗儿,你看这个!戈壁滩的娃娃们肯定没见过这么花哨的玩意儿!还有这个茯苓饼,老村长牙口不好,就爱吃这种软乎的……”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哪份给哪个孩子,哪样送给哪位曾经照顾过她的乡亲,仿佛不是在进行一次可能充满艰辛的远行,而是在准备一场盛大而喜悦的归巢礼。
  
  “咱们这叫‘知识返乡,特产探亲’!”
  
  他当时得意地总结道,逗得拾穗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那点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被这温暖的期待冲淡了许多。
  
  而就在几小时前的毕业典礼上,当拨穗正冠的那一刻,在台下涌动的人潮里,她清晰地看到陈阳朝她用力挥手,用口型对她说:“等我!”
  
  “等我。”
  
  这两个字,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心。
  
  她来得太早了,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害怕迟到,更害怕这未知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她。站台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拖着带滚轮行李箱的年轻白领,背着巨大编织袋、面色黝黑的民工兄弟,抱着熟睡孩子、轻声哼唱摇篮曲的年轻母亲……
  
  人声、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轱辘声、偶尔响起的手机铃声,渐渐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但这片嘈杂,非但没有带来生气,反而更加反衬出拾穗儿形单影只的孤独。
  
  她像是一滴无法融入河流的油,孤零零地悬停在岸边。
  
  每一次,站台入口处光线的明暗变化,或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会让她的心脏骤然紧缩,血液倏地冲上头顶。
  
  她会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伸长脖颈,努力在那稀疏晃动的人影中,搜寻那个高大、挺拔、总是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却又异常可靠的身影。
  
  期待如同吹起的肥皂泡,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然而,每一次,当看清来者陌生的面孔时,那泡沫便“啪”地一声,无声无息地破裂,只留下冰凉的失落感。
  
  在这种反复的希望与失望的拉锯战中,焦虑如同藤蔓,悄悄爬满了她的心墙。
  
  为了抵抗这种令人窒息的等待,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些共同经历的、闪着光的往日碎片。
  
  最先闯入脑海的,是毕业前夕那次前往内蒙古的研学之旅。
  
  那是他们大学生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广袤的草原在五月的阳光下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
  
  她尤其记得最后一个黄昏,夕阳像打翻的熔金,将天地万物都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她和陈阳悄悄脱离了正在拍摄集体照的大部队,并肩爬上了一处无名的草坡。
  
  四野空旷,只有风吹过草尖发出的沙沙声响,如同大自然最温柔的絮语。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喧嚣后的宁静。
  
  突然,陈阳指着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那里草色与霞光融为一色,轻声说:“穗儿,你看这片草原,生命多旺盛,多自在。”
  
  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眼底映着落日余晖,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动。
  
  “可不知为什么,我看着它,心里头想的,却总是咱们那儿,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滩。”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拾穗儿的心上。
  
  “以后,我们不仅要一起去更多更远的地方看风景,更要一起回去,回到生你养你的那片土地上去。我们要在那里,种下比这草原上的草更耐旱、更倔强的希望。我们要让黄沙里也能长出绿油油的青草,也能立起茂盛的树木,要让那里的乡亲们,他们的笑容,能像这草原上的夕阳一样,暖和、踏实,心里头亮堂堂的。”
  
  那一刻,拾穗儿怔住了。
  
  她望着他被霞光勾勒出金色轮廓的侧脸,听着他描绘的那幅看似遥远却无比真挚的图景,胸腔里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得满满的,鼻尖阵阵发酸。
  
  这个在草原落日下许下的、关于戈壁滩未来的承诺,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动容。
  
  它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底。晚风拂过,草浪起伏,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生长出了无限的绿意。
  
  思绪又飘到了大二那年,那个熬夜准备数学建模竞赛的通宵。
  
  她和陈阳,还有苏晓,窝在已经熄了灯的教室里,只有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
  
  为了一个最优算法的选择,她和陈阳争得面红耳赤,各执一词。
  
  她记得自己当时脾气上来,觉得他固执己见,猛地合上电脑,抓起背包就要走。
  
  是陈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却抓得很牢。他递过来一瓶已经拧开盖的矿泉水,声音因为熬夜而沙哑,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拾大学霸,消消气,喝口水再战三百回合?我承认我刚态度不好,但你这个模型的边界条件,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就在这时,东方的天际恰好透出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他满是疲惫却异常认真的眼睛。
  
  后来,他们不仅解出了题目,还拿了一等奖。但比奖状更珍贵的,是那个夜晚,他们为了共同目标激烈碰撞、又最终携手并进的默契与信任。
  
  还有那次校级演讲比赛,她紧张得在后台来回踱步,手指冰凉。
  
  陈阳作为她最强的竞争对手,本该在另一个准备区,却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塞给她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硬糖,然后拿起桌上一支笔,在自己手心里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咧着大嘴的笑脸,举到她面前,笨拙地安慰。
  
  “别怕,穗儿,你就当底下坐着的评委和观众,都是我手心里这样的南瓜头,有啥好紧张的?”
  
  他那故作严肃又掩不住滑稽的样子,瞬间把她逗笑了,紧张情绪也消散了大半。
  
  后来她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真的在角落看到了他,他悄悄对她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那个瞬间,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些往事,如同散落在时间沙滩上的珍珠,此刻被拾穗儿一一拾起,串联起来。
  
  每一颗都温润光亮,映照着他们共同走过的青春。
  
  然而,回忆越甜蜜,对照眼前的空旷和寂静,心底那份不安就越发尖锐地刺痛着她。
  
  他会来的,他答应过的。
  
  她再次在心里默念,像是在进行一场虔诚的祈祷。
  
  可是,说服父母,真的那么容易吗?
  
  她眼前闪过陈阳母亲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想来,那笑容背后是否隐藏着对儿子远行的忧虑?
  
  她想起陈阳父亲,那位严谨的工程师,曾拍着儿子的肩膀说“男儿志在四方”,但那个“四方”,恐怕并不包括她那个偏远贫瘠的戈壁家乡。
  
  陈阳从未对她细说他家庭的具体情形,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会搞定的”,但她从他偶尔接听家里电话时短暂的沉默和微微蹙起的眉头里,能窥见那绝对是一场不见硝烟的硬仗。
  
  “他会不会……最后一刻,还是被父母留住了?”
  
  这个她一直试图压制的念头,此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从心底幽暗的角落窜出,吐着信子。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因为我的理想,我的回乡执念,就要让他背离父母的期望,放弃省城可能更好的发展机会?
  
  一种混合着担忧、自责甚至些许负罪感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如果他不来了,那么眼前这些一起挑选的特产,草原上那个关于绿色戈壁的梦想,还有饯行上他坚定的眼神,岂不是都成了一场巨大的讽刺和她一个人无法承受之重?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本站开往西北方向的K819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进站……”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通过遍布站台的喇叭骤然响起,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拾穗儿用回忆构建起的脆弱屏障,也击碎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检票口上方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发出“嘀”的一声脆响。
  
  早已排队等候的人群开始像苏醒的河流般,缓缓向前蠕动。
  
  行李箱的轮子发出更加密集的轱辘声,夹杂着大人的催促和孩子的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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