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护田 (第1/2页)
清晨的曙光再次洒向金川村,金色的光线穿透薄薄的晨雾,却没能驱散打谷场上弥漫的离绪。
临时驻地旁,两拨告别的身影,让这片本该喧闹的护田起点,多了几分不舍与凝重。
陈阳的父母背着简单的行李,脚步匆匆地找到儿子。
陈母眼圈早已泛红,粗糙的手紧紧攥着陈阳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因握铁锹磨出的茧子,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阳阳,家里突发急事,你奶奶病重,我们得立刻赶回去……你在打井队那边好好干,听张教授的话,千万别逞强,渴了就喝水,累了就歇会儿,照顾好自己。”
陈父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沉稳,黝黑的脸上刻着岁月的风霜,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道厚重却藏着不舍:“儿子,长大了,能扛事了。打井是护田的根本,是金川村的希望,你得把这事盯紧了,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妈,不用挂心。”
陈阳望着父母风尘仆仆的模样,母亲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鼻尖一酸,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重重点头:“爸,妈,你们放心!打井队这边有我,一定配合张教授把井打好,打出足够的水来浇地!你们路上小心,代我给奶奶问好,告诉她我打完井就回去看她。”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拾穗儿,目光坚定:“穗儿,护田的事就拜托你了,等井水通了,咱们一起让田地活过来!”拾穗儿用力点头,声音清亮:“你放心去,田这边有我,有大家伙儿,保证守住咱们的根,不让风沙多吞一寸田!”
不远处,苏晓、杨彤彤和陈静正围在拾穗儿身边,三个姑娘眼眶都红红的。
苏晓攥着拾穗儿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语气满是歉意:“穗儿姐,真对不住,学校临时通知要搞教学评估,辅导员连夜打电话让我们紧急回去……护田的事没能陪你到底,没能亲眼看到草方格铺起来,太遗憾了。”
杨彤彤从背包里掏出两本用牛皮纸包好的手册,小心翼翼地递到拾穗儿手中,声音带着哽咽:“这是我们连夜整理的《草方格固沙护田要点图解》和《沙地耐旱作物种植初步指南》,把平时跟着马大爷学的、查资料看到的,还有咱们一起巡田时发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都记在上面了,每个步骤都画了图,希望能帮你少走点弯路。”
陈静跟着点头,抹了把眼角的泪:“穗儿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在学校等着金川村护田成功的消息,等田丰收了,我们一定回来帮忙!”
拾穗儿紧紧回握住她们的手,眼眶泛红却语气坚定:“说什么对不起,你们已经帮了大忙了!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巡田、测土,教大家认耐旱植物,帮着记录护田数据,还给咱们整理了这么实用的手册,我都记在心里。路上小心,到学校记得给我报个平安,将来田地里长出庄稼,我第一时间拍照片告诉你们,给你们寄去最饱满的麦穗!”
张教授也走上前,拍了拍拾穗儿的肩膀,语气郑重:“拾穗儿,护田队就交给你了,你有经验、有担当,大家伙儿都信服你。打井队这边有我和陈阳,我们尽快打出水来,咱们分工协作,一定能守住金川村的田地。”
简单的告别后,拖拉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打谷场上响起,载着陈阳的父母和三位同学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像一道灰色的幕布,遮住了他们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村口的沙丘后。
拾穗儿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移开目光,随后深吸一口气,将不舍和牵挂压在心底。
她转过身,面向身边的护田队员,身姿挺拔如田埂上的白杨树。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脚卷起,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脚踝,扎着利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上虽带着些许疲惫,眼神却格外坚定明亮。
“乡亲们!”
拾穗儿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人虽走了,但护田的事不能停,也停不起!打井队在那边跟石头、跟深度较劲,抢着给咱们送水;咱们得守住这头,跟风沙较劲,不让它们吞了咱们的田——不然井水来了,没田可浇,一切都白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正值壮年的汉子,有手脚麻利的妇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半大孩子。
“今天起,护田队听我调度,咱们分工协作:青壮劳力组成‘固沙组’,负责往田边运谷秸秆、挖压草沟、铺草方格;妇女们结成‘整田组’,修整田埂、清除田间的沙砾和杂草;马大爷、刘二爷几位老把式,就当咱们的技术指导,在各区域巡查把关,有不懂的、拿不准的,大家都问他们。有没有信心?”
“好!”队员们齐声应和,声音在田埂上回荡,震得旁边的沙粒轻轻颤动。
拾穗儿没有歇着,她先走到打谷场的角落,那里堆放着村里仅存的一些谷秸秆,都是去年秋收后特意留下来的,干燥、坚韧,是铺草方格的好材料。
但这些远远不够,田边的沙化带绵延数里,需要大量的秸秆。
“家里还有谷秸秆的,麻烦大家回去扛过来,越多越好!”
拾穗儿对着人群喊道,“路远的、力气小的,就少扛点;年轻力壮的,多辛苦辛苦,咱们凑够了材料,才能快点把沙障筑起来!”
话音刚落,不少村民就转身往家里跑。金川村的人家住得分散,最远的几户离田边有三四里地,而且都是坑坑洼洼的沙路,别说车了,连自行车都推不动,所有的谷秸秆都得靠肩膀扛。
拾穗儿也回了家,她家里还堆着两捆谷秸秆,是奶奶生前特意留的,说万一哪天要护田能用得上。
她扛起一捆,沉甸甸的,足有三四十斤,压在肩膀上,瞬间传来一阵酸痛。
她咬了咬牙,用绳子把秸秆捆得更紧实些,扛在肩上,一步步往田边走去。
沙松软,深一脚浅一脚,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时多费几分力气,秸秆的边缘硌着肩膀,火辣辣地疼,汗水很快顺着额头往下淌,模糊了视线。
走到半路,她看到马大爷正扛着一捆秸秆,蹒跚地往前走。
马大爷快七十了,背有点驼,秸秆压在他肩上,让他的腰弯得更厉害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汗。
“马大爷,我来帮您!”拾穗儿赶紧跑过去,想把马大爷肩上的秸秆接过来。马大爷摆摆手,喘着气说:“不用不用,穗儿娃,你自己扛着都够累了,我还能动,这点活不算啥。”
他顿了顿,望着远方的田地,“这田是咱们的根,多扛一根秸秆,就能多铺一块草方格,多拦一分沙,累点值。”
拾穗儿鼻子一酸,没再坚持,只是放慢脚步,陪着马大爷一起走。
一路上,她看到不少村民都在往田边扛秸秆,有的汉子扛着两大捆,压得肩膀都红了,却依旧大步流星;
有的妇女背着半捆,怀里还抱着孩子,孩子手里也攥着几根细小的秸秆;
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扛着一小捆,走几步歇几步,小脸憋得通红,却没人喊累。
走在最前面的是赵铁柱,他是村里最壮实的汉子,扛着三大捆秸秆,每走一段路,就把秸秆放在地上,揉揉肩膀,然后又重新扛起来。
“铁柱哥,歇会儿再走!”拾穗儿喊道。赵铁柱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没事,穗儿妹,我年轻,力气大!早点把秸秆运过来,咱们就能早点开工!”
就这样,村民们往返于家和田边之间,一趟又一趟,肩膀被秸秆磨得通红,有的甚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就用破布垫着,继续扛。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越来越高,沙路被晒得滚烫,脚踩在上面,隔着布鞋都能感觉到灼痛,每个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领口、袖口析出一层白花花的盐渍,嘴唇也干裂得厉害,却没人抱怨一句。
等所有村民都把家里的谷秸秆扛到田边,已经是中午了。
大家坐在田埂的树荫下,喝着限量分配的水,啃着干硬的馍馍,短暂地休息。
拾穗儿看着堆成小山的谷秸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站起身,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伙儿,这么远的路,这么沉的秸秆,大家都辛苦了!吃完了饭,咱们先把秸秆剪整齐,然后就开始挖沟铺草!”
下午,固沙工作正式开始。第一步是剪秸秆。
谷秸秆长短不一,有的太长,有的太短,铺草方格需要长度均匀的秸秆,大概六十厘米左右最合适。
村民们围成一圈,坐在沙地上,手里拿着镰刀,小心翼翼地把秸秆剪整齐。
拾穗儿也坐在中间,手里的镰刀上下翻飞,她的动作麻利,剪出来的秸秆长短一致,比不少汉子剪得都好。
“剪的时候注意点,别剪太短了,太短了埋在沙里不稳固;也别太长了,太长了浪费材料,还不好铺。”
她一边剪,一边提醒大家,“剪完的秸秆,都码整齐,分堆放好,等会儿挖完沟,直接就能用。”
秸秆剪好后,就到了最费力的环节——挖压草沟。
草方格的规格是一米见方,需要先在沙地上画出方格,然后沿着线条挖沟,沟宽十五厘米左右,深度二十厘米。看似简单的活,在流沙地里却难如登天。
拾穗儿带着固沙组的队员们,先在沙化最严重的东田边开始。
这里的沙丘离田地不足百米,风一吹,流沙就往田地里灌。
她先用铁锹在沙地上画出一米见方的方格,线条笔直,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田边的沙地。
然后,她拿起铁锹,对准一条线,用力往下挖。
流沙松软,一铁锹下去,能挖起满满一锹沙,但刚把沙扔到旁边,旁边的沙就又滑进沟里,把刚挖的沟填了一半。
“大家挖的时候,挖完一段就赶紧铺草,别等沙子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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