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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录》

《燕石录》 (第2/2页)

就在此时,贾文卿动了。他假作惊慌后退,袖中“墨瞳”滑入掌心,指尖用力一捻,随即弹向阁角的炭盆。
  
  “嘭!”
  
  闷响如雷,浓烟四起。阁内顿时大乱,周世昌惊呼“保护宝物”,陈舵主却扑向玉案。烟雾弥漫,贾文卿只见鲁直身影一闪,已到案前,袖中似有动作,但看不真切。
  
  待烟雾稍散,众人再看玉案,皆愣住了。
  
  燕山石已彻底裂开,内中空空如也——没有玉璧,没有珍宝,只有一层晶莹的石英壳,在日光下闪着虚假的光芒。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世昌声音发颤。
  
  陈舵主面色铁青,死死盯着空石壳。鲁直却俯身拾起那已融掉大半的玉佩残片,仔细端详。
  
  “好精巧的局。”他忽然笑了,看向陈舵主,“以鲛人泪混入琉璃,制成这假玉佩,遇热即化现字——陈舵主,不,我该称你徐先生吧?秦时方士徐福的后人。”
  
  阁中死寂。
  
  陈舵主——或者说徐先生——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海商的粗豪之气褪去,换上一副深沉神色:“鲁直先生果然慧眼。只是你如何看破?”
  
  “从你说在琉球得石开始。”鲁直淡淡道,“《海国图志》有载,琉球土人崇月,以月光石为圣物,从无‘引鲛人’之说。此其一。其二,你这玉佩上的海纹,实是秦时方士用于祭祀的‘浪花纹’,我曾在琅琊台残碑上见过。”
  
  他踱步至玉案前,指向空石壳:“至于这石,根本不是什么燕山奇石,只是南海常见的‘日光石’,内中空洞,是人为凿出再封合的。你故意让它遇酒生光,又安排所谓‘月圆引鲛’的传说,都是为了引周员外入彀。”
  
  周世昌脸色煞白:“你们……你们合谋骗我?”
  
  “不。”鲁直摇头,“徐先生要骗的,本就不是周员外你。”他转向徐先生,“若我猜得不错,你真正要引出的,是那个一直在追查秦皇镇国玉璧下落的人——当朝太尉,高俅高大人吧?”
  
  徐先生瞳孔骤缩。
  
  四、真相
  
  鲁直从怀中取出一卷密函,徐徐展开:“三个月前,高太尉得密报,说秦时镇国玉璧重现于世,藏于燕山石中。他暗中派人搜寻,却始终无果。直到你放出‘燕山石’的消息,并特意让它在汴京出现。”
  
  他盯着徐先生:“徐福后人世代守护一个秘密:当年始皇封禅,所埋并非玉璧,而是一卷记载海外仙山舆图的《蓬莱图》。徐福东渡寻仙,实则是奉始皇密令,按图寻找长生药。然徐福一去不返,这秘密和真图,一直藏在徐氏后人手中。”
  
  “高俅为何要寻此图?”贾文卿忍不住问。
  
  “因为图上不仅标有仙山,还有秦时藏在海外的三处宝库。”鲁直冷笑,“高太尉近年来广结党羽,所耗甚巨,急需钱财。他得知此图可能存世,便动了心思。”
  
  徐先生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所以你将计就计,借周员外设此局,引我现形?”
  
  “不完全是。”鲁直摇头,“我也在寻此图——但不是为宝藏。我祖父曾任枢密院编修,晚年研究古舆图,他发现《蓬莱图》上标注的一处海岛,地形与现今琉球王宫所在完全一致。他怀疑,当年徐福不仅到了琉球,更可能在那里……”他顿了顿,“留下了比宝藏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鲁直不答,反而问道:“徐先生,你可知为何这假玉佩遇金光会化,还现出天篆?”
  
  徐先生一怔。
  
  “因为我在石壳内层,涂了一层特制的磷粉,遇空气即燃,产生高热。”鲁直缓缓道,“而那天篆文字,是我昨夜潜入此地,事先用鱼胶写在玉佩上的,遇热即显。我本只是想试探,若你真是徐福后人,见此祖传文字必有反应。”
  
  他叹息:“没想到,你反应如此之大,更没想到,你会携带着真正的徐氏信物——方才玉佩所化青烟中的文字,并非我写的那几个,而是另一段。若我辨得不错,那是徐氏族训的开头:‘蓬莱路远,心诚可至’。”
  
  徐先生浑身一震,良久,颓然坐下:“鲁直先生,你赢了。我确是徐福第二十三代孙,徐海。祖训有言,《蓬莱图》不可落入权贵之手,否则必引灾祸。这些年高俅爪牙四处搜寻,我不得已,才想出这‘燕山石’之计,想借此石假称玉璧现世,转移高俅视线,再携真图远走海外。”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油布小囊,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帛上绘着精细的海图,岛屿星罗,其中一处标着朱砂小字:蓬莱。
  
  “此图真本。”徐海将丝帛推至鲁直面前,“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愿将图赠你,但你要答应我,不用于求财寻宝,而是……”徐海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去琉球那处标注之地,看看先祖究竟留下了什么。这是我徐氏二十三代的夙愿。”
  
  鲁直接过丝帛,指尖轻抚那些古老的墨线,良久,郑重颔首。
  
  一旁,周世昌早已目瞪口呆。贾文卿却注意到,鲁直接过丝帛时,袖中似有微光一闪——那光芒,与之前石缝中溢出的金光,一模一样。
  
  五、余韵
  
  三日后,汴京东门外长亭。
  
  徐海一身布衣,背着简单行囊,将登船南下。鲁直与贾文卿来送。
  
  “徐先生今后有何打算?”贾文卿问。
  
  “四海为家。”徐海笑笑,“或许会去泉州,重操旧业,做个真正的海商。”他看向鲁直,“先生呢?真要去琉球?”
  
  鲁直望向东南方:“已雇好海船,下月出发。”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此物赠你,算是临别之礼。”
  
  徐海打开,盒中是块鸽卵大小的石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仔细看,石中有金丝缠绕,形成天然的“徐”字篆文。
  
  “这是……”
  
  “那日我在假石壳中发现的。”鲁直微笑,“虽非秦皇玉璧,却是块天然的文字石。天下奇物,未必都是惊天动地的珍宝,有时只是一点机缘,一点念想。”
  
  徐海摩挲着石头,良久,躬身长揖,转身登船。
  
  帆影渐远,贾文卿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先生那日袖中之光……”
  
  鲁直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枚拇指大小的玉珠,色如凝脂,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正是那日石中光芒。
  
  “这是?”
  
  “家传之物。”鲁直将玉珠收回,“那日我并非要夺石,只是趁乱将此珠放入石壳,伪造光芒,以试探徐海。没想到,倒引出了真图。”
  
  他望着远去帆影,忽然吟道:“遍野燕山石,愚夫以宝璋。连城夜光壁,怪砺弃荒塘。”吟罢,轻笑,“世人总爱追逐那些传说中惊天动地的宝物,却不知,真正的珍宝或许就在身边,只是蒙尘已久,无人识得。”
  
  贾文卿若有所思:“那先生去琉球,真是为了徐氏遗物?”
  
  鲁直不答,从怀中取出那卷《蓬莱图》,在长亭石桌上展开。他指尖点在图上一处极小注解,那是用更淡的墨写的一行小字,贾文卿凑近才看清:
  
  “始皇三十七年,徐福奉旨东渡,携童男女三千,百工技艺俱全。至蓬莱,植五谷,播文明,立石为誓:华夏血脉,永存海外。”
  
  贾文卿愕然抬头。
  
  “徐福不是去寻仙,也不是去藏宝。”鲁直轻声道,海风吹起他额前白发,“他是奉始皇最后密旨,为华夏留一支海外血脉。那三千童男女,就是最早的移民。琉球王室,很可能就是徐福及其部属后人。”
  
  他卷起丝帛,望向茫茫大海:“这,才是《蓬莱图》真正的秘密,也是徐氏世代守护的使命——不是守护宝藏,是守护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支漂流海外的炎黄血脉。”
  
  贾文卿怔在长亭中,看着鲁直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一切:那些鉴宝、设局、试探,都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一个姓氏千年的守望,为了一段历史尘埃中的真相。
  
  远处,传来鲁直的吟哦,混在海风里,听不真切:
  
  “把酒论天下,舍谁怀远翔……井蛙忘自藏。”
  
  贾文卿忽然笑了。他想起年少时读《庄子》,有句一直不甚了了:“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如今方才明白,这天地之大,有多少真相如沧海遗珠,隐在寻常事物的皱褶里。而所谓鉴古,鉴的不仅是古物,更是人心、是历史、是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壮阔的初心。
  
  他朝鲁直远去的方向,郑重一揖。
  
  风过处,桂堂的香气似乎又飘来了,混着海风的咸,和历史的尘,悠悠荡荡,散入无尽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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