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谶》 (第1/2页)
永州司马柳子厚谪居愚溪第三年,霜降前夜,梦一白须老丈踏水而来,袖中飘出一卷楮纸,展之得诗四十言:
八威游瑞气,十绝舞祥风。
云外听灵鸟,园中见柳公。
圆光泻城古,文肖竞秋红。
斯意未争巧,登晨望碧空。
梅瑶无远近,大小等维嵩。
忘我观周匝,剋躬安所蒙。
诗末附一行小字:“丹崖怪石上,彩凤双鸣;峭壁奇峰前,麒麟独卧。”
柳子厚惊醒,见案头果有素笺,墨迹未干,异香萦室。是日,有渔人献奇石于庭,石纹天然成字,竟是梦中诗前四句。子厚大骇,密藏之。
一、愚溪异客
十月既望,永州大雪。有客玄氅竹冠叩扉,自言岭南人,姓莫名维嵩。子厚见其目含碧色,谈吐间暗合诗中“大小等维嵩”句,心异之。
莫生道:“闻先生得一天书,特来共参。”
子厚佯作不知。莫生笑指西墙:“诗在青囊第三卷,以黄杨木匣盛之。”子厚变色——此匣藏于密室,从无人知。
莫生自袖中出半片玉璧:“此物与先生有缘。”璧上阴刻山海纹,中有“剋躬”二字古篆。子厚怀中那奇石忽发微鸣,取出对照,石纹竟与玉璧纹路相接,成一完整《四渎朝宗图》。
是夜,二人对坐论道。莫生忽问:“先生可信世间有长生之术?”
子厚叹:“罪臣但求心安,不羡仙乡。”
“若长生是囚笼呢?”莫生目视烛火,“有人活了三百岁,见沧海七成桑田,欲死而不能,方知‘登晨望碧空’是咒非愿。”
窗外骤起狂风,吹熄烛火。黑暗中闻莫生声:“诗非预言,是状纸。永州将有大祸,祸起于‘文肖竞秋红’五字。”
言罢不知所之,唯玉璧留于案上。
二、秋红血案
三日後,永州文庙贡生苏文肖暴毙学舍。尸身坐于书案前,面色如生,双手捧一页朱砂写就的《孝经》,七窍渗血,血染经书“身体发肤”四字,竟成深秋枫红之色。
子厚奉刺史命协查。见尸体脖颈有细如发丝的金线勒痕,深入骨肉,却无血迹。仵作低语:“怪哉,此金线非自外勒,倒像从喉中长出。”
现场无搏斗痕迹,唯窗台积雪上有半个掌印,指节处纹路似鸟爪。子厚忽忆诗中“云外听灵鸟”,心中凛然。
当夜验尸,剖开咽喉,见喉骨内侧刻有米粒小字:“第一”。字痕新如初刻,周遭骨质却已玉化。
“这是‘金石篆’,”老仵作颤声道,“湘西古巫术,以金玉之气灌入活体,刻字于骨,字成则人化玉俑。但此法失传二百年矣。”
子厚彻夜难眠,取出奇石与玉璧,借烛光细观。玉璧山海纹中,忽见极细红丝游动如血脉,汇聚成“第二”二字。
鸡鸣时,刺史急召:城南书肆掌柜李竞,死于藏书房。
三、骨篆连环
李竞尸身跪坐于地,面前摊开《永州地方志》,手指按在“唐武德三年,有陨星落于西山,色赤如火”一行。死状与苏文肖同,喉骨内刻“第二”。
子厚查其生平,发现苏、李二人乃同科举子,当年同赴长安应试,又同因“文辞妖异”被削功名。更奇者,三十年前陨星坠落之夜,正是二人出生之时。
莫生忽现于停尸房外,衣袂沾霜:“苏、李之死,是旧债新偿。先生可闻‘陨星化玉,骨血成书’之说?”
他讲述一桩秘辛:武德年间,有赤星坠于永州西山,刺史遣人掘之,得玉髓三尺。时有游方道士曰,此玉髓乃天狱刑具,专锁不死之魂,若以罪人骨血养之,可成“不死书”,书成则作者永受轮回之苦,读者可得长生。
“当年开采玉髓的工匠,皆发狂而死。”莫生道,“唯两个监工逃出,後不知所踪。其人一名苏焕,一名李淳。”
子厚恍然:“苏文肖、李竞是二人後代?”
“不止,”莫生惨然一笑,“他们是转世之身。那玉髓每隔三十年会醒来觅食,需以原主血脉为祭。今夜子时,当有第三位死者,其名必带‘秋’字。”
全城搜捕名中带“秋”者,至暮无所获。子厚独坐书房,反复观诗,忽拍案而起:“非人名,是地名——城南有古观名‘秋红庵’!”
四、秋红庵秘
庵中仅一老尼,法号忘尘。见官差来,神色平静:“该来的总算来了。”
她引子厚至後院古井边:“井下有洞天,藏永州三百年因果。但入此井者,需怀必死之心,因井下非人间。”
子厚欲下,莫生忽至阻之:“我去。我本该死之人,偷生八十载,今日正好还债。”言罢夺绳而下。
一炷香後,井下传来长啸,声如龙吟。绳索剧烈晃动,拉上来时,只见莫生满身血迹,怀中紧抱一黑玉匣。匣开,内有三卷骨简,以人脊椎磨制,字呈暗金。
第一卷记:武德三年,天星狱囚“长桑君”逃逸,碎片落于永州。天帝遣“八威”“十绝”二神将追捕,封印于西山玉髓。需以转轮之法,每三十年以罪人後裔骨血加固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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