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8章 一道掌心雷,千军万马来相见 (第2/2页)
他原以为这只是苏夜个人的疯狂举动,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六扇门的大军压境。
他安插在六扇门内部的眼线,他那位身居高位的靠山,为什么从事先到事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让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但多年来养成的枭雄心性让他强行压下颤栗。
深吸一口气,色厉内荏地喝道:
“苏捕头!你……你这是何意!”
“我皓月山庄遵循祖宗规矩,举办东州宗门大比,何罪之有?”
“你调动如此多的官兵悍然包围我山庄,是在挑衅我东州所有武林同道吗?”
“难道朝廷真的要铲除我等江湖中人?!”
他这句话用心险恶,刻意将皓月山庄的危机,扩大为整个东州宗门与朝廷的对立。
试图拉拢在场所有门派,逼他们站队。
果然。
他话音一落,周围那些门派代表们,脸色纷纷一变。
眼看皓月山庄被大军围困,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朝廷真要借此机会清洗宗门势力。
那么今天不仅是皓月山庄,就连他们也会遭到清洗!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恐慌与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金沙帮的席位上。
捕神依旧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仿佛眼前这足以改变东州格局的一幕,只是一场寻常的戏曲。
而那三位理应在此刻主持大局的金章捕头,也没有开口。
似乎都打定了主意。
要看看苏夜如何独自处理眼前这个棘手的局面。
面对卫天枭的煽动以及人群中开始滋生的恐慌。
苏夜再次笑了,只是这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卫天枭!”
苏夜直呼其名,声音冰冷。
“死到临头,还妄图蛊惑人心,拉着别人给你陪葬?”
“本官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因你皓月山庄从上到下,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法理难容!”
他根本不给卫天枭任何狡辩的机会。
当着东州所有门派的面,开始一条条,一桩桩,公开宣读皓月山庄的罪证!
从卫屿不久前在山下集镇强抢民女,并将其阻拦的丈夫活活打死。
到山庄三长老王坤为夺一本二品功法,于去年秋月,在邻郡灭了林家满门一十三口。
从皓月山庄弟子仗势欺人,强占山下百亩良田,将三户农家逼得家破人亡。
再到卫天枭本人,暗中与为祸商道数十年的黑风寨马匪勾结,收取三成贼赃……
一桩桩,一件件,犯事者的姓名,罪行的发生时间、地点,受害者的名字,甚至部分赃款的去向与藏匿地点。
苏夜都当众朗声公布,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不容置疑!
苏夜所列举的罪行。
有些在场的门派代表只是有所耳闻,但更多的细节,却是他们第一次听说。
随着苏夜的声音在场间回荡。
人群的议论声逐渐从惊疑变成了切实的骚动。
他们原以为皓月山庄只是行事霸道。
却未曾料到其暗地里的行径已经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地步。
皓月山庄的弟子阵营中,气氛已然大变。
前排的亲信弟子尚能勉强维持镇定,但后方的普通弟子们已然开始动摇。
不少人脸色变得难看,握着兵器的手也松了三分。
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并未直接参与这些恶行。
但山庄高层平日的所作所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
只是从未想过会被人在这样的场合,当着整个东州武林的面,如此彻底地揭开。
卫天枭心里也已经紧张起来。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慌,知道此刻一旦示弱,便再无翻盘的可能。
深吸一口气,运足真元,声音盖过了场中的议论,厉声打断了苏夜:
“住口!苏夜!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皓月山庄弟子数千,林子大了难免有败类,即便偶有行为不端者,也当由我山庄门规自行处置!”
“此乃大夏开国太祖与江湖各派定下的旧规!”
“门派属地,自有治权,本庄主处置门人,何时轮到你这黄口小儿在此指手画脚?!”
“诸位江湖同道,你们都听听,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刻意避开了罪行本身,转而将话题引向了“门派自治”这块所有宗门都极为看重的挡箭牌上。
试图将自己与在场所有门派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这一招果然有效。
出于对自身利益的现实考量,以及长期以来形成的对朝廷过度管辖的抵触心理。
不少门派的代表人物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开始出言附和。
“卫庄主所言极是。”
“门派内部事务,向来由各派自行处理,这已是百年来的规矩。”
“六扇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若无确凿凭证,仅凭几句话就围攻一派,传出去,岂不让我等江湖人心寒?”
更有甚者,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苏夜本人:
“苏捕头,你曾是青云门人,也算我等同道。”
“如今却带兵逼迫同道,这般行事,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了吧?”
“还是说,做了朝廷的鹰犬,便忘了自己出身何处?”
“还请六扇门遵守旧规,莫要逼人太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一时间。
各种劝说、指责、质疑的声音纷纷响起。
现场的舆论风向竟隐隐有了倒向皓月山庄的趋势。
苏夜和六扇门的人马,在这些言语的烘托下,仿佛成了破坏规矩、咄咄逼人的那一方。
青云门长老沈清和站在席位中。
看着被各派言语围攻却依旧身形挺拔如松的苏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既震惊于苏夜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已掌握了这般权势和敢于掀翻桌子的魄力。
又深深担忧青云门会因为之前等态度,被六扇门秋后算账。
莫云飞眼见苏夜似乎陷入了舆论的下风,成为众矢之的。
那股压抑许久的嫉妒与怨恨终于让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他抓住机会猛地跳了出来,指着苏夜大声斥责:
“苏夜!你不过是个叛出师门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我看你分明是挟私报复,故意污蔑皓月山庄!”
他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无数道目光像看傻子一样投向他,就连青云门自家弟子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这种关乎宗门存亡和法理交锋的紧张时刻。
他这番充满了个人恩怨的指责,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幼稚且可笑。
苏夜甚至都懒得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卫天枭和那些出声附和的门派代表身上,反问:
“旧规?自治?”
“听卫庄主的意思,你皓月山庄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拥兵自重,杀人放火,而朝廷律法却管不得……”
“这是要公然造反吗?!”
“你!”卫天枭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
这顶大帽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接下。
一旦认了,就不是江湖恩怨,而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他指着苏夜,手指都在颤抖:
“苏夜!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构陷!”
“我皓月山庄对大夏忠心耿耿,世代皆为良民!”
“我只是在说规矩!你没有证据,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带兵围我山庄,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无天!”
“本庄主在朝中亦有相识的重臣,定要上奏一本,参你滥用职权,构陷忠良!”
他死死咬住苏夜没有确凿证据这一点。
并再次抛出自己朝中的靠山作为最后的威胁。
双方言辞交锋,如同刀剑碰撞,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场惊天对峙,最终将如何收场。
苏夜看着还在强词夺理的卫天枭,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死不承认?很好。”
“本官今日就让你,也让在场诸位都看个明白,死也死得瞑目!”
他话音落下,抬手向后一挥!
早已在队伍中等候多时的谢临舟、严清、庞桐、老王四人,立刻带着一群吏员从六扇门的队伍中快步走出。
他们有的捧着沉重的卷宗箱箧,有的则搀扶、押送着十几名神情各异的男女老少。
这些人里,有衣衫褴褛、面带悲苦的老者,有眼神惊恐、浑身颤抖的妇人。
也有几个垂头丧气、被捆缚着双手的皓月山庄管事。
“宣读罪证!”苏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谢临舟上前一步,从箱箧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卷宗,当众展开。
开始一条条宣读:
“大夏历三七九年秋,皓月山庄弟子赵乾,为强占山下李家庄发现的‘寒铁矿’,于夜间率众屠灭李家庄满门一十七口,其中老弱妇孺一十三人!”
“此为幸存者李老丈临终前写下的血书,以及在凶案现场起获的、带有皓月山庄标记的特制破甲箭簇为证!”
“大夏历三八一年春,皓月山庄长老卫洪,以‘山匪劫道’为名,击杀同道,事后伪造现场,夺其传承!此为往来密信为凭!”
“少庄主卫屿,强占王姓商人祖传商铺不成,于当夜纵火焚店,致其一家五口葬身火海!”
……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地点、人物、罪状,乃至关键证物。
都被谢临舟清晰无比地公之于众!
其中不乏许多连在场其他门派都未曾听闻的隐秘恶行!
其手段之残忍,规模之庞大,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最后,庞桐和老王亲自抬着一副担架走到了场中央。
担架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汉子,他浑身缠满了渗着暗红色血迹的绷带,几乎与死人无异。
老王指着担架,怒声道:
“此人,便是三日前被少庄主卫屿当街强掳其妻、并下令打成重伤垂死的行脚商贩张贵!”
“卫庄主,你派去灭口的那个管事,已被我六扇门当场拿下!你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可惜,晚了一步!”
那商贩张贵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艰难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球转向卫屿的方向。
虽已说不出话,但那眼角流下的两行泪水,和他那副凄惨至极的模样,便是对皓月山庄最沉重、最直接的控诉!
“什么?!还派人去杀人灭口?!”
“天啊……皓月山庄……竟然真的如此丧心病狂?!”
在场各大门派的代表。
纵然有些人自家门派的行事也并非光明磊落
此刻也被皓月山庄这罄竹难书的罪行和狠毒至极的手段给彻底镇住了!
那层披在东州第一大派身上“知礼守礼”的华丽外衣。
在这一刻被这些血淋淋的证据彻底撕得粉碎。
露出了底下丑陋不堪的内里。
卫天枭和卫屿父子二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六扇门竟然掌握了如此详尽、如此确凿的证据!
那些他们自以为处理得天衣无缝、早已尘封的往事,竟然全部被翻了出来!
一股巨大寒意笼罩了他们。
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远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不……这不可能!这都是污蔑!是伪造的!”
卫天枭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死死抓住“门派自治”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转头对着其他门派的代表嘶声喊道。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六扇门这是要打破数百年的规矩!”
“今日他们能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我皓月山庄,明日就能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在座的任何一家!”
“唇亡齿寒啊,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