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硅火 (第1/2页)
机房门"咔哒"合上,世界瞬间安静。
我背靠木门,胸口起伏,像刚跑完十里山路。
屋里弥漫着老旧变压器的热油味,混着木箱发霉的潮气,熏得人喉咙发紧。
顾骁站在操作台旁,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和一只旧手表——
秒针"嚓嚓"往前走,像催命的鼓槌。
"五十分钟。"他抬眼,声音不高,却压得空气发沉。
我点头,把帆布包放在地上,拉开——
稻草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简陋得可笑的"家伙":
一支玻璃封铜线、一块用锉刀磨到发亮的铝片、几根从废旧收音机里拆下的漆包线,再加一只搪瓷杯——杯底焊着从手电筒里抠出的弹簧。
顾骁的目光扫过这些"破烂",眉峰微不可察地跳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只侧身让出位置。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广播机外壳锈迹斑斑,像只张着大嘴的兽,等着看我笑话。
我伸手抚过它滚烫的铁皮,指尖被烫得轻轻一颤,却莫名安心——
它是我要驯服的第一只兽,也是我活命的跳板。
林静蹲在我左侧,囚衣外套被阳光照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
她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极低:"先替换输出级,再调偏置。"
我"嗯"了一声,拧开螺丝刀——
锈螺丝发出刺耳的"吱",像老人临终的喘息。
聂小红盘腿坐在机壳另一侧,寸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耳廓那道疤泛着淡粉。
她嘴里叼着半截焊锡,含混不清地说:"焊点给我留三秒,我保证亮得像星星。"
我抬眼,与她目光相撞,她冲我挑眉,虎牙在唇边一闪。
那一刻,我们仨像被同一根无形的线拴住——
线的一端是死亡,另一端是尚未可知的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到下巴,悬而未落,痒得像蚂蚁在爬。
我不敢抬手擦,只能拼命眨眼,让汗水自己滚落。
顾骁站在一步之外,背光,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唯有他的表——秒针每走一步,都像小锤敲在我耳膜。
忽然,"滋"一声轻响——
机壳里跳出一簇蓝白火花,像夜里突然绽放的焰火。
我心脏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往回缩,却撞在机壳边缘,疼得倒抽冷气。
"别停!"林静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是偏置高了,调R2。"
她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向线路板上一只碳膜电阻。
我咬牙,重新捏起螺丝刀——
指尖沾了汗,刀柄滑得像条鱼,我不得不用衣角裹住,才勉强拧动。
蓝火花灭了,机房重新陷入安静,只剩我们仨的呼吸声,和变压器低沉的"嗡"。
我抬眼,看向顾骁,他仍站在阴影里,指间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烟身被捏出一道折痕。
"继续。"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却莫名让我定了神。
二十分钟过去。
我最后一焊点落下,聂小红迅速把焊锡丝抽走,用湿布一抹——
焊点圆润,亮得像颗小星星。
我吐出一口气,退后两步,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林静伸手扶住我,掌心冰凉,却稳得像块石头。
"好了。"她轻声说,"开机试试。"
我点头,伸手去摸电源开关——
指尖碰到胶木旋钮的瞬间,忽然有人按住我肩膀。
我回头,顾骁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后,他低头,声音压得极低:
"如果烧了整机,责任我担;如果炸了——"
他顿了顿,目光像寒星,"你担。"
我喉咙发干,却咧嘴笑:"成交。"
"咔哒"一声,电源合闸。
变压器发出低沉的"嗡——",像巨兽苏醒。
我屏住呼吸,缓缓旋开音量钮——
"沙——"一声电流响后,女播音员清亮的嗓音突然冲出喇叭:
"……东方红,太阳升——"
声音比往日高出一截,震得窗玻璃"哗啦啦"响,灰尘簌簌落。
我心脏猛地一提,几乎跳出喉咙。
顾骁快步走到测试仪前,低头看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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