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明州百姓送钦差 (第1/2页)
青石板路沐着晨光,微凉沁人,马蹄铁叩击石面的声响沉闷而悠长,似敲在每个人心间。姚则远撩开车帘一角,目光所及之处,官驿外头早已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各色牌匾高低错落,墨迹淋漓的“禁烟英雄”“青天姚公”字样在晨光里格外醒目,有些牌匾的边角还带着仓促赶制的毛糙,却更显滚烫的心意。
“大人不能走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突然从人堆里炸开,像一道惊雷划破清晨的宁静。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窄道,一个佝偻的老妇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枯槁的手死死扒住车窗木框,枝节嶙峋得像风干的树枝。“他们冤你!明州百姓都知道!”她喉头哽咽着,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姚则远的青灰官袍袖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您是为了我们好啊,那些烟石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您禁了烟,却落得这般下场……”
车辕猛地一滞,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戛然而止。李参将身披亮甲,铁甲碰撞发出哗啦脆响,他催马上前,刀鞘粗暴地格开老妇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老妇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倒。“贱民竟敢阻挠钦差行程,按律当杖!”他吼声淬着冷铁,眼神却斜斜地瞥向车厢里的姚则远,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姚大人,圣旨催得急,耽误了时辰,这个罪责谁也担不起。”
姚则远指尖轻轻擦过袖口的泪痕,那水渍带着老妇手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紧。他推开车门,纵身下车。青灰棉袍扫过满地尘泥,衣摆上还沾着昨夜整理卷宗时溅上的墨点。他站在人群中央,身形不算高大,却像一座巍峨的山岳,瞬间让鼎沸的人声倏地沉静下来。千百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有老者浑浊的期盼,有妇人含泪的感激,有少年炽热的崇敬,像望着一尊即将坍毁却依旧挺立的碑。
“乡亲们,”他开口,声气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撞在远处的城墙垛口上,折回来,清朗地荡开,“烟石蚀我大炎骨血,毁我华夏家园。姚某虽去,禁烟之志不息,朝廷终有清明之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曾为他提供烟贩线索的货郎,那些在烟馆外为他引路的车夫,那些捧着受害者血书请愿的百姓,“明日之米粮,尚存诸位谷仓;儿孙之脊梁,需自挺直!守家护本,即为对姚某之最大支持。”
人群里再次爆发出更凶的哭嚎,几个汉子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溅起细小的尘埃。“朝廷昏聩!吾等联名上书,为大人申冤!”为首的汉子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不能走,明州不能没有您!”
“糊涂!”姚则远厉声喝止,袖中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留下深深痕印,“圣意已决,岂容尔等以死相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却藏着无尽的无奈,“禁烟是为护民,而今你们哗闹抗旨,是要坐实我姚则远煽动民变的罪状吗?到时候,不仅我百口莫辩,连之前禁烟的成果都可能付诸东流,那些烟贩卷土重来,受苦的还是你们!”
跪地的汉子们僵住了,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凝视着姚则远坚毅的眼神,终于领悟其中的利害,缓缓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驿道尽头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一名驿卒打扮的汉子疾驰而至,马速极快,奔到近前才猛地勒住缰绳,扬起的尘土扑了李参将满脸。他翻身下马,不顾满身狼狈,快步走到姚则远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趁着递过去的瞬间,低声道:“姚大人,京城王大人已得证物,您的冤屈指日可雪。”
绢帛粗粝的边角擦过姚则远的掌心,带着赶路的风尘。他不动声色地将绢帛收入袖中,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江枫那锋锐的笔锋似要将绢帛割破,字字皆透着振奋人心的力量。“诸君且看,天日终在人心。”他扬声道,声音里多了几分底气,“姚某的得失不算什么,只要明州百姓能远离烟毒,只要大炎疆土无恙,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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