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狼王的第一把刀,是账本 (第1/2页)
清晨的虎头城外,空气里没有往日的血腥味,只有一股浓烈得让人辣眼睛的羊膻味和……屎味。
江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个刚剥开的橘子,刚想往嘴里送,一阵风吹来,他整个人僵住了,然后在那股恶臭中狠狠地干呕了一下。
“呕——铁头!你他娘的是不是把羊肠子给捅破了?!”
不远处的羊圈里,铁头正骑在一头拼命挣扎的公羊身上,手里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响,满脸都是羊毛和泥点子。听到江鼎的骂声,他抹了一把脸,一脸委屈地吼回来:
“参军!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玩意儿劲儿比大晋的步兵还大!而且这羊……它吓尿了啊!”
“噗嗤。”
站在江鼎身后的赵乐没忍住,用绣帕掩着嘴笑出了声。她今天没穿那种碍事的长裙,而是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手里依旧拿着那本生死簿一样的账册。
“行了,别难为铁头了。”
赵乐用笔杆子敲了敲江鼎的椅背,“江大掌柜,这几万头羊的毛都快剪秃了。你确定这堆臭烘烘的东西,能换来银子?”
“嫂子,这您就不懂了。”
江鼎把橘子皮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眼神里透着股奸商特有的精明。
“这味儿虽然冲,但在大楚的贵妇人鼻子里,只要洗干净了、熏上香,那就是‘塞外风情’。在西域的客商眼里,这就是‘软黄金’。”
说到这,江鼎突然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李牧之。
“将军,您觉得咱们这是在干嘛?”
李牧之手里握着刀柄,目光深邃地看着那些被剪得光秃秃、冻得直哆嗦的羊。
“在羞辱蛮子。”李牧之淡淡地说道,“把他们的战马抢了,把他们的羊毛剪了,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错。”
江鼎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栏杆边。
“咱们这是在教他们做人。”
“以前他们觉得,抢劫是本钱最低的买卖。但我现在要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养羊、剪毛、跟咱们做生意,才是活路。”
“将军,您想想。”
江鼎凑到李牧之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
“如果有一天,草原上的牧民发现,挥舞剪刀比挥舞马刀更能填饱肚子;如果他们的部落首领发现,跟咱们北凉通商比南下打草谷更赚钱……”
“那他们手里的弯刀,还会用来砍咱们吗?”
李牧之愣住了。
他看着江鼎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透亮的眼睛,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长风,你这一刀,砍得不是人,是草原的根啊。”
“过奖过奖。”
江鼎嘿嘿一笑,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了,这味儿太冲,我受不了了。走,去看看咱们那位‘前任汗王’。听说他在水牢里骂了我三天三夜,嗓子都哑了?”
……
水牢里阴暗潮湿,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忽必被铁链锁着,半截身子泡在黑水里。他那头曾经象征着威严的长发,如今像水草一样粘在脸上。
“咳咳……江鼎!李牧之!有种杀了本汗!”
忽必的声音确实哑了,像是在拉破风箱,“你们这群卑鄙的南人!不敢堂堂正正对决,只会用妖术!用陷阱!”
江鼎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个刚从小贩那顺来的热烧饼。
“忽必啊,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脑子就这么不转弯呢?”
江鼎咬了一口烧饼,嚼得津津有味。
“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什么妖术不妖术的?再说了,我把你关在这儿,好吃好喝地供着(指每天一个馊馒头),怎么就卑鄙了?”
“你……”忽必气得浑身发抖,铁链哗哗作响,“让必勒格那个小畜生来见我!我要亲手掐死他!”
“想见他?”
江鼎笑了笑,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路。
“狼崽子,进来吧。你哥想你了。”
阴影里,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必勒格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北凉军服,袖子卷了两道,腰间挂着那把短刀。他的脸洗干净了,但眼神却比脸上的灰还要冷。
他走到水牢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忽必。
那种眼神,不是仇恨,而是一种……看死人的漠然。
“小畜生!你还敢来!”
忽必咆哮着,“你勾结外人!你背叛了长生天!你就是条狗!”
必勒格依旧没说话。他慢慢地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那是他早饭省下来的。
他把干粮扔进水里,正好落在忽必面前。
“吃吧。”
必勒格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
“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忽必愣住了,看着那块在脏水里沉浮的干粮:“上路?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
必勒格站起身,转头看向江鼎,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江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必勒格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忽必。
“我会带你回草原。但我不会把你关在笼子里。”
“我会把你绑在马后,拖着你走遍每一个部落。我会让所有的族长看看,那个号称‘草原雄鹰’的忽必,那个弑父杀兄的忽必,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我会让他们亲眼看到,跟着你,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我,才有活路。”
“你……”忽必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你……你要羞辱我?你要毁了黄金家族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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