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理的射程与算盘的算力 (第1/2页)
那种尖锐的啸叫声并不像常规的炮弹划破空气,更像是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恶鬼在齐声哀嚎。数十条拖着橘红色尾焰的长蛇在半空中扭曲、翻滚,它们没有精准的弹道,有的直直砸向地面,有的在空中画着诡异的螺旋,但正是这种毫无规律的混乱,才构成了最极致的恐惧。
科尔将军那只举着望远镜的手僵在了半空。在他的视网膜上,那些带着火光的怪物迅速放大。他引以为傲的火枪方阵,那些排着严整队形、等待着屠杀野蛮人的士兵们,此刻就像是一群被老鹰盯上的鸡崽,原本高昂的头颅不得不惊恐地仰视着来自东方的天罚。
“散开!快散……”
命令被淹没在第一声巨响之中。
一枚填满了烈性黑火药和废旧铁钉的“真理三号”火箭,歪歪斜斜地扎进了一门野战炮的炮位。并没有立刻爆炸,那根粗大的竹筒尾部喷射着灼热的火流,在地面上疯狂地打转,像一条发疯的火龙扫倒了周围四五个炮兵,然后才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轰然炸开。
气浪夹杂着无数生锈的铁钉和碎瓷片,呈辐射状横扫了周围二十步的范围。那些并没有被火药直接炸死的罗刹士兵,捂着脸、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惨叫,鲜血从指缝里涌出的速度根本止不住。
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大地仿佛变成了一面被重锤敲击的牛皮鼓。几十枚火箭接二连三地坠落,爆炸产生的硝烟瞬间将谷口原本明亮的晨曦吞噬殆尽,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灰黑。
必勒格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为了防止耳膜被震破。他呆呆地看着前方那宛如炼狱般的景象。那个曾经不可一世、逼得他差点自刎的罗刹军阵,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没有阵型,没有指挥,甚至没有人还在开枪。
到处都是没头苍蝇般乱窜的灰大衣,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混合着烤肉的焦糊味,令人作呕。
“咚。”
“咚。”
“咚。”
当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去,一种比爆炸更让人心脏紧缩的声音从烟尘背后传来。
那是战鼓。
低沉,缓慢,却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烟尘被一股无形的杀气劈开,一面巨大的黑色“北”字战旗刺破苍穹。
李牧之骑在那匹名为“乌云踏雪”的神驹之上,全身覆盖着冷锻黑甲,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在他身后,三千名全副武装的北凉重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正缓缓压上。
他们没有冲锋,只是在慢跑。但那股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却比疾驰更让绝望。
科尔将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军帽不知去向,红色的卷发上满是灰土。他抓起身边的副官,歇斯底里地吼道:“反击!让第一大队反击!他们是骑兵,只要排枪齐射……”
“将军!枪……枪都炸了!”副官哭丧着脸,指着不远处。
许多幸存的士兵试图举枪,但刚才那种可以在地面乱窜的火焰,早已点燃了他们挂在腰间的火药壶。整个阵地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鞭炮铺子,噼里啪啦的殉爆声此起彼伏。
李牧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陌刀。
刀锋指向之处,不需要任何言语。
“踏平。”
两个字从那鬼面具下吐出,冷得像冰。
“杀!!!”
此时此刻,不再是慢跑。三千匹战马同时发力,大地的震颤频率瞬间加快。那黑色的钢铁洪流瞬间提速,带着摧枯拉朽的动能,撞进了混乱不堪的罗刹人群中。
这就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没有机枪,没有反坦克壕,血肉之躯在高速冲锋的重骑兵面前,脆弱得就像那个被踩碎的算盘珠子。
必勒格靠在被烟熏黑的岩石上,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科尔将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乱军中抱头鼠窜,最后被一名北凉骑兵像拎小鸡一样抓着衣领提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当最后一声枪响平息,黑风谷的入口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的血沼。
那辆造型怪异的战车,“碾”着血泥缓缓驶来。
江鼎跳下车,那双昂贵的牛皮靴子踩进了血水里,但他毫不在意。他手里没有拿刀,也没有拿枪,而是拿着半根还没吃完的胡萝卜,和那个只剩下一半框架的破算盘。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北凉骄兵悍将,在他经过的时候,全部自觉地垂下刀锋,肃立行礼。
必勒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过多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巴特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江鼎走到了必勒格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满身是血、少年的脸上多了一道狰狞伤疤的徒弟。
必勒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混着脸上的血水往下淌,冲出了两道白印子。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老师……我……我不及格。帖木儿他……”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鼎这一巴掌并没有用力,但却打断了必勒格所有的委屈和软弱。
“哭什么?”江鼎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让人害怕,“做生意赔了本,哭就能把本钱哭回来吗?被人打了,哭就能让伤口愈合吗?”
他蹲下身,视线与必勒格齐平,那双总是带着市侩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令人心悸的认真。
“记住了,你是要做狼王的人。狼受伤了只会舔伤口,只有狗才会在被打疼的时候夹着尾巴哀嚎。”
江鼎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重重地擦去必勒格脸上的血泪,动作粗鲁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量。
“帖木儿的事情,我知道了。这笔账,老师来教你怎么算。”
说完,江鼎站起身,转过头。
此时,两个如狼似虎的铁卫拖着一个红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掼。
正是罗刹国远征军将军,科尔。
科尔虽然狼狈,但依然努力维持着所谓的绅士风度。他挣扎着抬起头,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我是罗刹帝国的男爵!根据文明国家的公约,我有权要求体面的待遇!我有权赎……”
“体面?”
江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他走过去,一脚踩在科尔刚刚想要撑起身体的手掌上,甚至还恶狠狠地碾了两下。
骨骼碎裂的声音和科尔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你这个野蛮人!你违反了公约!”
江鼎蹲下身,把那个沾血的破算盘举到科尔眼前,手里拿着胡萝卜指着算盘上的珠子,语气温和得像个正在教书的私塾先生:
“来,科尔将军,咱们算算账。”
“我的学生帖木儿,今年十六岁。他本来明年就要考进北凉理工学院了,只要不出意外,他将来会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能造出比这更好的大炮,能让这草原上多出很多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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