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1/2页)
挂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空气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林微言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撞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声响。
“挂了。”她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自己再犹豫一秒,就会泄露出那些被死死按住的情绪。
“等等。”沈砚舟的声音突然追了上来,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书脊巷的‘旧时光’咖啡馆等你。就半小时,谈谈书的修复,也谈谈……别的。”
林微言想也没想就拒绝:“我没时间。”
“微言,”他的声音沉了沉,像是浸在温水里的棉花,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五年了,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这句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强装的镇定。是啊,五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修炼得刀枪不入,可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她溃不成军。她确实不想见他,怕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回忆会汹涌而出,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会瞬间崩塌。
“是。”她硬着心肠,吐出一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久到林微言以为他已经挂了,正要按下结束通话键时,却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会等你。”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在听筒里“嘟嘟”地响着,像敲在心上的鼓点。林微言愣愣地握着手机,直到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淅淅沥沥的,像首没唱完的歌。巷子里的灯光透过雨雾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的,让人心里发慌。
她走到书房,看着书桌上那些摊开的旧书。《花间集》的封皮已经半干,那几个模糊的“赠微言”和星芒图案,像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她想起沈砚舟送她这本书时的样子,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落在他发梢,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
“知道为什么送你这个吗?”他当时笑着问,手指点着书页上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红着脸摇头,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因为,”他凑近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狡黠,“我对你的相思,也入骨了。”
那时候的甜言蜜语,如今听来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林微言猛地合上书本,力道之大,让原本就脆弱的纸页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她到底在怕什么?怕他再次伤害自己?还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沉溺在那些虚假的温柔里?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林微言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雨停了。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书脊巷沐浴在晨光里,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墙头上的爬山虎被洗得翠绿,叶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隔壁院子里栀子花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如果不是门口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她几乎要以为昨天的重逢只是一场梦。
林微言洗漱完毕,换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和卡其色的长裤,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还算平静。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见个面而已,就当是了却一段陈年旧事。
可心里的那点犹豫,却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坐立难安。
她去厨房煮了碗面条,慢吞吞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墙上的挂钟。时针一点点地向十点靠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九点半的时候,她终于还是站起身,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书脊巷很安静,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在慢悠悠地散步,手里的收音机里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林微言抱着公文包,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皮鞋踩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旧时光”咖啡馆在巷口第二家,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店名。林微言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
“叮铃铃”的响声过后,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店里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低声说着话,角落里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沈砚舟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背对着门口。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微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却被沈砚舟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
林微言硬着头皮走过去,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你的书。”
沈砚舟没去看那个包,只是看着她:“坐吧。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林微言拉开椅子坐下,身体挺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我只是来还书的,说完就走。”
“喝杯咖啡吧,这里的蓝山不错。”沈砚舟没理会她的拒绝,抬手叫来了服务员,“一杯蓝山,加奶不加糖,再来一杯……”他看向林微言,“你还是喜欢喝焦糖玛奇朵吗?”
林微言的心猛地一缩。他还记得。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随便。”
服务员很快端来了咖啡,浓郁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沈砚舟端起自己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林微言脸上:“这五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林微言的声音很淡,像在说别人的事,“守着这家老房子,看看书,日子过得挺安稳。”
“没考虑过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林微言反问,“这里有我熟悉的一切,挺好的。”
沈砚舟沉默了。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五年不见,她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和疏离,像被一层薄冰裹着,让人看不透她真实的情绪。
“我在国外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书脊巷。”他突然说,声音很轻,“想起巷口的老槐树,想起陈叔的旧书店,想起……你。”
林微言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沈先生,我们还是谈谈书的事吧。”她不想再听这些无关痛痒的回忆,每多听一句,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沈砚舟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那些书,我已经联系好修复师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处理。”
“不用了,”林微言站起身,“我自己会想办法。书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微言!”沈砚舟也跟着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当年的事吗?”
“解释?”林微言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解释你为什么突然跟我提分手?解释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袖扣扔进垃圾桶?还是解释你为什么转身就和顾氏集团的千金走得那么近?”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把小锤子,敲在沈砚舟的心上。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年的事,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可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伤害已经造成,那些裂痕,或许永远都无法弥补。
“我和顾晓曼,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那是哪样?”林微言逼视着他,“是媒体上报道的那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是说,你们只是在演戏给别人看?沈砚舟,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话吗?”
五年前,他和顾晓曼的照片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种媒体上,他们一起参加酒会,一起看画展,甚至有人拍到他送顾晓曼回家。顾晓曼是顾氏集团的千金,家世显赫,而他那时刚在国外崭露头角,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强强联合。
林微言当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那些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不明白,前一天还对她说着“毕业就结婚”的人,怎么突然就和别人出双入对了。
“那些都是误会。”沈砚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为了一个案子……”
“够了!”林微言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沈砚舟,不管当年是什么原因,你都选择了放弃我。现在你回来了,又何必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风铃再次响起,叮铃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狼狈。
沈砚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他知道,他搞砸了。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学会如何跟她沟通,反而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林微言一口气走出书脊巷,直到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心脏跳得飞快,眼眶里的热气一阵阵往上涌,她却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能哭,她告诉自己,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哄哄的。沈砚舟的脸,五年前的画面,还有刚才他那句“我和顾晓曼不是你想的那样”,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旋转。
她真的不想再被这些事情困扰了。
手机响了,是周明宇。林微言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喂,明宇。”
“微言,你在哪呢?我刚去你家,没人开门。”周明宇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妈做了些你爱吃的藕饼,我给你送点过去。”
“我在外面,”林微言说,“刚出来散散步。你不用送了,我晚点回去自己热就行。”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明宇很敏锐地察觉到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林微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就是没休息好。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那好吧,”周明宇没再多问,“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明宇。”
挂了电话,林微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周明宇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不多问,不多说,却总能给她恰到好处的安慰。或许,她真的应该试着接受他,试着开始新的生活。
她转身往回走,路过一家花店时,停下来看了看。橱窗里摆放着各色的鲜花,娇艳欲滴。她选了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像小太阳一样,看着就让人心情变好。
回到家,她把向日葵插进花瓶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看着那抹鲜亮的黄色,心里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她走到书房,把沈砚舟送的那本《花间集》拿出来,放进了书架最顶层的角落里,用几本厚厚的字典压住,像是要把它彻底埋葬。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前几天从陈叔那里淘来的几本地方志。这些古籍虽然破旧,但里面记载着很多关于书脊巷的历史,是她一直很感兴趣的东西。
时间在指尖流淌,很快就到了下午。林微言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厨房倒水,却发现门口的门铃又响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沈砚舟。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站在门口,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犹豫。
林微言不想开门,可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个固执的雕像。她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
“你又来干什么?”她的语气很冷淡。
沈砚舟把手里的信封递过来:“这个,你应该看看。”
林微言没接:“我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当年的一些资料,”沈砚舟的声音很认真,“关于我和顾氏集团的合作,关于……我们分手的原因。微言,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知道真相。”
林微言看着那个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真相?她真的想知道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吗?
“我不想知道。”她别过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行!”沈砚舟的语气很坚定,“你不能一直活在误会里。微言,你看看,就看一眼,好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让林微言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信封。
“我看完会还给你。”她说着,就要关门。
“微言,”沈砚舟叫住她,“修复师那边我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会过来取书。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让他直接过来找你。”
林微言想拒绝,可看着那些被雨水淋湿的旧书,心里又有些舍不得。那些书虽然不值钱,但都是她淘了很久才找到的宝贝。
“不用麻烦你了,”她说,“我自己联系他。”
沈砚舟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好。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他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林微言接过来,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里:“没别的事,我关门了。”
这次,沈砚舟没再阻拦,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好看看里面的东西。”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林微言关上门,拿着那个牛皮纸信封走进书房。她把信封放在书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心里的好奇心像野草一样疯长。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拆开了信封。
里面装着一叠文件,还有几张照片。林微言拿起照片,上面是沈砚舟和顾晓曼的合影,但照片里的两人表情都很严肃,不像媒体上报道的那样亲密。还有几张是在法庭上拍的,沈砚舟穿着律师袍,神情专注,顾晓曼坐在旁听席上,脸色不太好。
文件里有一些合**议和案件资料,林微言耐着性子看下去,越看越心惊。
原来,当年顾氏集团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法律危机,几乎要破产。沈砚舟当时在国外的律所实习,被指派负责这个案子。顾晓曼的父亲为了让他全力以赴,提出了很多优厚的条件,甚至暗示如果案子能打赢,就撮合他和顾晓曼。
而沈砚舟的家庭当时也出了些问题,他父亲生意失败,欠下了一大笔债。顾父提出,可以帮他解决家里的债务,条件是他必须和顾晓曼保持“亲密”的关系,以此稳定公司的股价,给外界一种顾氏集团一切安好的假象。
沈砚舟当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家里的困境,一边是他深爱的女孩。他不想拖累林微言,更不想让她卷入这些纷争里,于是选择了用最伤人的方式和她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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