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让他们无地自容 (第2/2页)
秦义亦骑马随行,面如铁石。他曾效忠朱棡,如今却转辅太子,是朱棡心头未拔之刺。
狩猎前奏,依例由太子发令。朱标执金弓而立,望向群山之巅,朗声道:“今日猎会,只取雄鹿,不取弱兽。兄弟同心,共逐山林。”
朱棡微笑,拱手:“谨遵殿下之命。”
随着一声金鼓鸣响,众王与随军武将纷纷策马而出,奔入山林之间。
朱棡没有立刻动,他缓缓勒马,转头看向朱标,忽道:“兄长近来兵势大盛,秦将军亦威震京城,令人钦佩。”
朱标似笑非笑:“弟亦非等闲,若非舍得放弃秦义,只怕今日我还要在宫中算棋。”
“放弃?未必。”朱棡轻声道,“兄长知人善任,秦将军识时务,弃我而从你,不是放弃,是赌。”
“你认为,他赌对了吗?”
朱棡策马而去,风中只留下他一句低语:“看他能否活着出山林。”
朱标面无表情,转身吩咐:“随我入林,勿让秦义单行。”
朱瀚眼神微凝,道:“来了。”
密林深处,猎马疾驰,鸟兽惊飞。
秦义策马孤行,前方忽有箭矢破空而来,他身形一低,箭失擦肩而过。
紧接着四面八方草丛震动,竟有数名黑衣骑士从暗处杀出,皆不着王旗,也无标记,身法迅猛,箭术精绝。
秦义大喝一声,翻身跃起,抽刀挡箭,鲜血飞溅。
“来者何人!?”
无人答话,唯有寒光一片。
他心中猛然一沉,已明白来意。
果然,他不过刚立誓效忠太子,今日便有死劫降临。若非事先防备,此刻怕已尸骨沉泥。
而那几名杀手刀法相近,步伐统一,显非散兵游勇。
秦义逐一招架,渐露颓势,正当他后背几乎破防之际,忽听得一声怒喝:
“住手!”
朱标破林而出,身后跟着一骑红甲卫队。
杀手们稍作迟疑,便即分散欲逃,却被红甲军锁死退路。瞬息间血光飞舞,林中响起短促嘶鸣与断喝。
朱标翻身下马,将秦义从地上拉起:“你可有伤?”
秦义擦去嘴角血迹:“死不了。”
朱标望着满地尸体,目光如刃:“这不是盗匪,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是齐王。”秦义沉声道,“这是试探,也是杀戒。”
朱标沉默半晌,忽道:“我不杀他。”
秦义一愣:“殿下?”
“我若今日动手,便是兄弟阋墙,朝纲失序。父皇必怒,宗室必乱,满朝尽疑我心狠手辣。”朱标眼神冰冷,“但……我会让他自己败。”
当日猎会,朱棡身边随行两名副将未归,夜中尸首被寻于小溪之下,皆为刀穿心脉,手中未执兵刃。事由难辨,却引起宗室动荡。
朱标未提杀手之事,只遣人代为安葬。却在猎会散后,暗中召朱棡入小帐。
“小弟今日之行,有些太急。”朱标语气如常。
朱棡仍带笑意:“人命关天,臣弟亦惋惜。只是山林多险,若有错认……自当追查。”
朱标不动声色:“我不会追查。也不必你解释。但我今日要你明白一点。”
“哦?”
朱标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若再有下一次,动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自己。”
朱棡神情微变,终于不再作伪。他眼神一黯,道:“兄长终究……还是不信我。”
朱标转身而去,袍角拂地:“你若想我信,便请先信我不动你命的仁。”
三日后,朱棡离京,面色如常,未与太子道别。
御苑之内,朱标捧剑静坐,朱瀚立于其后,叹道:“你放他走,京中风声却更利于你了。”
“齐王不是蠢人。”朱标抚剑而笑,“他该知,他若再动一兵,我就不止动他人了。”
朱瀚目光一沉:“那若他还有后手?”
朱标转头,眸中精光如炬:“那我便一剑断之。”
夜色如墨,皇宫最深处,御书房灯火微明。
朱元璋披衣而坐,手执奏章不语。
在他面前,是一幅太子春狩图,图中朱标策马扬鞭,身后众王侍立,唯朱棡面色模糊,被重墨掩盖。
朱元璋叹了口气,将图卷缓缓合上,喃喃道:“人心如棋,一步误,满盘皆输。朱标啊朱标,你若真能护得这一盘大明江山,朕死也安心了。”
殿内香炉缥缈,烛火无声,朱标独坐案前,一封密报摆在他掌下。
“东郊突现流民,未报而聚,百余人悄然入京,城门守卫无伤。”
朱标指尖轻敲着文案,神情如止水。
朱瀚缓步而入,未着王袍,仅披一身素色常服,眉间却带着些异样的冷意。
“是他的人?”朱瀚问。
朱标未答,反问:“你说,父皇会不会知情?”
“他知道。”朱瀚倒了杯茶,随意而坐,“可他不言,因为你若连这点都查不清,坐东宫的资格也该让人。”
“那些流民身份掩饰得极好,但我的人查到,他们多数原是齐王旧部,退籍为民三年,近日突返京。”
朱标冷笑,“他倒是想得精。旧部不在军册,调动无据,若我下令诛杀,便是太子屠民,若放任不管,三月后京中便是他山头。”
朱瀚眼中精芒一闪:“你准备怎么做?”
朱标缓缓起身,走向窗前,月光斜照在他半边面庞,映出一种近乎肃杀的光影。
“我不动他们,但我调兵。”
“调兵?”
“我明日入南营,亲检马政,以太子名义整肃各卫兵籍,核查甲库,调拨箭囊,收集南北兵丁迁籍名册,核实在城人数。所有未在籍却留京者,限五日交代。”
朱标一字一顿,“我不给他们罪名,我只让他们无地自容。”
朱瀚神色微变:“你这不是动他,是逼父皇。”
朱标却一笑,温和而坚决:“父皇如今不说,不是纵我,也不是纵他。他是在等——等我们二人,谁先越线。”
“那你还动?”
“我动,是为了不越线。”朱标回身,目光凌厉,“但他若敢再进半步,那便不是线,是刀口了。”
朱瀚望着他沉默半晌,忽轻笑道:“好,好一个太子。你如今,倒是像极了那人年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