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比圣城的贵族更先到来的,是来自魔都的血族 (第1/2页)
冬月政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雷鸣城的繁荣景象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皇后街的商店依旧开门迎客,装饰精美的马车在石板路上穿梭不息,行人们衣着光鲜,竭力维持着这座大都市应有的体面。
然而,这只是表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街角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巡逻的警卫数量比以往多了一倍,而且肩上都背了枪。
他们表情严肃,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街角巷陌的茶馆和咖啡厅里,再也听不到昔日那轻松的交谈与爽朗的欢笑。
人们的交谈声压得很低,脸上难得见到笑容,仿佛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在城市上空,也压在了人们的脸上。
内战,从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
不同于驰援暮色行省的战争,他们的邻居和亲友,正在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死去。
他们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然后所有人就当它没有发生一样,就此不再提及。
“号外!号外!坎贝尔内战最新消息!”
一道来自报童的吆喝声划破了这片沉闷,他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在人群中穿梭。
“爱德华的新军已包围格兰斯顿堡!叛军主力覆灭!只剩下残兵负隅顽抗,敌人投降只是时间问题!”
“战争,就快结束了!”
人们迅速涌了过去,报童怀中的报纸瞬间被瓜分一空,换成了一大袋仍然在流通的铜币。
虽然皇后街的人们都爱极了银镑,但此刻对于报童而言,银镑却成了相当棘手的东西。
偶尔会有先生用银镑付款,他需要算很久才能算清楚,该给那位慷慨的先生找多少钱。
不过也有幸运的时候,那慷慨的先生也不想在兜里揣一堆脏兮兮的铁片,于是便将剩下的当做小费打发给他了。
拿到报纸的人们站在街角快速地阅读,从那字里行间中搜寻着重要的信息,尤其是关乎他们未来的信号。
所幸,神灵是眷顾他们的,回应了他们心中无声的祷告。
绝大多数人都在报纸上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东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韦斯利爵士大败名将汉诺尔!这位年轻的军官是我们雷鸣城的市民!”
“耻辱!贵族联军的军队中出现了莱恩王国的旗帜!我们的贵族居然与外国的贵族勾结在了一起!”
“国王是罪魁祸首!”
报纸的头版配图极尽夸张,一顶鲜血淋漓的王冠握在一个形如僵尸的老头手中。
而王冠的阴影之下,堆满了没有名字的尸骨。
那无疑是在影射莱恩国王西奥登,尤其是那顶王冠上,赫然站立着一头雄狮,那正是德瓦卢家族的象征!
最近雷鸣城一直有一股风潮,人们无处可去的怒火,全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那位年迈的陛下。
而更有趣的是,发生在雷鸣城的事情与发生在黄昏城的事情截然不同,这背后根本没有“救世军”或者魔王在推动。
那是人们自发形成的共念。
无论是那身若尘埃的人们,还是一出生便在阳光之下的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痛苦来自于何处。
将剑对准国王是第一步。
终有一天,他们会将剑对准一切傲慢的国王,并在最后指向姑息那一切傲慢的帝国。
在那压抑的人群之中,一道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洋裙的少女,昂贵的蕾丝边裙摆随着她轻盈优雅的步态微微摆动。
这身华贵的服饰在名媛贵妇出没的皇后街并不罕见,罕见的是她手中那顶精致的黑色洋伞,以及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
雷鸣城的冬日并没有刺眼的阳光需要遮挡,而如今的雷鸣城也没有多少人能笑得出来。
“库库库……不愧是兄长大人。只是略微出手,就是无数魔王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天花板。”
真是太强了!
看着站在街角执勤的士兵,她抬起戴着蕾丝手套的小手,轻掩着红唇,以及那“库库库”的低笑声。
倒是那站岗的小伙子会错了意,还以为街对面的贵族少女在冲自己微笑,红着脸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这纯粹是误会。
雷鸣城的市民们总以为吸血鬼喜欢人血,但其实科林公国的血族们只喜欢“心爱之人”的血,又或者更昂贵的米诺陶诺斯血。
前者是情调,而后者是品味。
享受生活并非是人类的专利,地狱的恶魔们也是很会享受的,纸醉金迷丝毫不输给圣城。
毕竟人对人的剥削尚有道德上的负罪感,而恶魔对哥布林的剥削,却是连哥布林都觉得天经地义的安排。
跟在薇薇安身后半步的,是正在放寒假的南孚·科林。
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一身得体的燕尾服,脸上的神情却一片紧张,与他高贵的气质截然相反。
许多路过南孚身旁的名媛贵妇都向他投去了怜爱的神情,被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所吸引,尤其是年长的贵妇们。
她们用折扇轻掩着半张脸,遮掩着嘴角的笑容,却忘了遮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多可怜的孩子啊,应该是被战争吓坏了吧,快到姐姐的怀里来躲一会儿……’
被人频频行注目礼,身在“敌国”的南孚还以为自己穿帮了,慌忙整理着那浆得笔挺的领口,却不想反而引来了几声咯咯的笑意,而那眼神也愈发的具有侵略性了。
直到领着南孚的薇薇安“啧”了一声,嫌弃地看向了那些为老不尊的家伙,她们才冷着脸将目光挪开了。
得救的南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感激地看了自己亲姐一眼,却不知道自己完全理解错了那一双双侵略性的眼神。
他压根没有穿帮。
甚至于比起把傲慢写在脸上的薇薇安,他的表情反而最符合雷鸣城当下社会氛围。
毕竟“杰洛克派”与“爱德华派”的贵族并非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很多人堂哥在贵族联军里当军官,而表弟却又被拉进了爱德华的正规军,被夹在中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在不值一提的悲欢离合里,一样有许多出自名门的少年少女们失去了他们的家庭。
不过这一切,都与来自地狱的恶魔并无关系。
“啊,南孚,你闻到了吗?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恐惧是如此的甜美,库库库……”
薇薇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令人战栗的陶醉,她微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兄长大人呼吸过的空气。
“太,太强了……”南孚闻言肃然起敬。虽然他闻不到姐姐所说的味道,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城市紧绷的神经。
如果这一切都是魔王大人的计划,那只能说明尊敬的罗炎议员简直强得可怕,难怪扎克罗长老不是他的对手!
“德拉贡家族数百年都没能让人类陷入如此大规模的恐慌,大哥他……居然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据说“收集恐惧能量”是衡量魔王业绩的唯一指标,这条被写在魔王学院的课本里。
不过还在象牙塔里的南孚显然并不知道,恐惧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甚至对于一名专业的魔王而言,连手段都可以换成别的东西。
譬如以前,雷鸣郡的人们常将“圣西斯在上”挂在嘴上,而现在人们常说的却是“……这个把灵魂出卖给恶魔的‘玩意儿’”。
而这个所谓的“玩意儿”,可以替换成一切他们当下不喜欢的东西。
南孚的目光很快被路边的报架吸引。他眼睛一亮,快走几步,抽出一份刚刚那报童叫卖过的报纸。
只见那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
这是战争行为!王国已经向我们宣战!
而副标题的措辞更为激烈,这群恩将仇报的小人,我们才替他们收拾了混沌的危机!
魔神大人在上!
南孚的食指微微颤抖,不过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以及对兄长大人的敬畏。
人类——
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
“嘿!不买别看!”
摊主的嚷嚷打断了南孚的敬畏。
南孚吓了一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将报纸还了回去,甚至还微微鞠躬说了句对不起。
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这一点和薇薇安截然相反。某人被吼了一句,只会勃然大怒地瞪回去。
薇薇安斜了南孚一眼,只觉得这个拖油瓶丢人极了,居然和食物道歉,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的她,正沉浸在对兄长的无限敬佩之中,那仰慕之情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作为来自地狱魔都的吸血鬼,两个小家伙对人类世界复杂的利益纠葛,以及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显然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就结果而言,他们的判断并不能算错。
罗炎,或者说科林亲王,的确是这一切的催化剂。
如果没有这位帝国亲王带来的“罗克赛步枪”和庞大的海外市场,爱德华大公的改革不会如此激进,旧贵族们也不会着急忙慌地跳出来反抗,甚至不惜引狼入室,寻求邻国王室的帮忙。
不过,若是把这种解释放在正史里,那显然是有些强词夺理的,至少爱德华大公不是魔王陛下选出来的。
坎贝尔公国如今的现状与雷鸣郡的迷宫并无关系,它更像是坎贝尔人自己内心的呼唤,以及对传统封建义务的反抗。
当所有农民都能得到温饱,市民们不再满足于面包,商人们不再干一票就跑,贵族意识到公国的荣耀既是家族的荣耀,即使他们没有意识到房子里的大象究竟是什么,也会不约而同地为了改变而做些什么。
他们都渴望改变!
而魔王只是听见了他们内心的呼唤,并给予回应罢了。
……
在皇后街上“巡视”了一圈,薇薇安对兄长大人的领地总算有了个初步了解,算是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好奇心。
也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于是拉着南孚,走进了一家还算体面的餐厅。
往常这种餐厅是需要预定的。
然而薇薇安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偷偷溜出家门的大小姐,因此很有眼力见的经理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地让人“打脸”。
他吩咐餐厅的佣人,迅速给这两位器宇不凡的小家伙,安排了一桌预留的席位。
薇薇安熟练地翻开菜单,踩着松糕鞋的小腿在桌布下荡秋千似的晃悠,脸上写满了好奇。
恭候在一旁的侍者越发确信经理的眼光,自家餐厅果然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客人,长这么大居然没有碰过菜单。
他还是头一回见人倒着拿菜单!
其实他倒是误会了,薇薇安只是单纯不识字,或者说看不懂一些在地狱不常用的单词。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插图上,正着拿或倒着拿自然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提前做功课?
笑话!
那还是薇薇安吗?
被那花里胡哨的菜品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薇薇安干脆指着最贵的一道貌似是牛排的玩意儿,对着一旁的侍者吩咐道。
“就这个好了,要一分熟的。”
侍者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女士,一分熟?那几乎是全生的……”
“嗯?有问题吗?”
薇薇安优雅地抬起下巴,猩红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他,挂在嘴角的虎牙似乎在警告——
你也想找茬是不是?
“没……没有!”
被那血月一般的瞳孔吓了一跳,侍者打了个寒颤,不敢在这位美丽的小姐身旁多待,赶紧退下了。
不同于“仗势欺人”的薇薇安,南孚则显得熟练得多。他显然事先做足了功课,知道人类社会的基本礼仪和食物。
面对恭候在一旁的女侍者,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出老练的样子,背诵了一大堆菜名。
“一份烤羊羔肉排、奶油蘑菇汤、还有香草焗蜗牛,对了……餐后甜点巧克力蛋糕就好。”
招待他的侍者小姐微笑着说道。
“先生,您真有眼光。您要的烤羊羔和奶油蘑菇汤,刚好都在我们的爵士套餐里,这样点会更划算。”
“啊?套、套餐?”南孚瞬间破功,他精心准备的伪装,被这突如其来的“套餐”二字彻底打乱了。
魔都也没这习惯啊?
脸蛋渐渐涨成了红色,他生怕被看出来自己血族的身份,只能慌乱地点了点头。
“要!”
女侍者笑得更灿烂了,觉得这位小男生真是有意思极了。
“需要酒水吗?”
南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虽然不想暴露血族的身份,但他实在是馋极了,最后只能用蚊子般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再来一杯红酒,谢谢。”
自己这年龄喝酒应该不奇怪吧?
在人类社会的话……
南孚只希望自己的表现不要太奇怪,更不要因为说错了话而招来帝国的裁判庭。
听说那些家伙可吓人了。
能把人类小孩都吓哭的那种。
就在他正纠结的时候,那女侍者却迟迟不愿离开,嘴里又微笑着蹦出来一句话。
“请问需要什么酒庄的?”
她就像故意的一样,一次只蹦一句话。
南孚愣住了,这完全在他准备的功课之外,一时间慌了神。
“酒,酒庄?”
误以为这小男生是因为自己而慌了神,那位漂亮的女侍者微微俯身,指着菜单为他解说。
“看您是外面来的客人吧?我向您推荐银松镇的格斯酒庄,那里有着整个奔流河下游最香醇的红酒,关于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
“啊啊啊,真麻烦这个南孚,你把最贵的端上来就行了,顺便给我也来一杯。”合上菜单的薇薇安又开始啧了,看着那个快贴上去的女侍者,伸腿踢了不争气的南孚膝盖一脚。
虽然发烧的不是南孚,但怎么看都是南孚的错!
见大小姐发了脾气,那个像蚊子一样缠在南孚身边不愿离开的姑娘总算是落荒而逃了。
看着因为挨了一脚而满脸委屈的南孚,薇薇安满脸不悦地用食指敲着桌子,想起了某个讨厌的家伙。
怎么坎贝尔公国也有魅魔?
不是惦记别人的哥哥,就是惦记别人的弟弟。
还有这南孚也是,太丢科林家的脸了,不喜欢拒绝不就行了?所以她才不想带他出门!
但凡这家伙有兄长大人十分之一的男子汉气概,想必自己也能少替他操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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