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迎敌擎升天子旗 (第1/2页)
大军如铁流般涌入河谷,在崎岖的河床上行了约三两里地,前方地势略见开阔。
晨雾虽然尚未散尽,前边一两里外唐军的阻击阵地,然亦已可见。
但见两侧山坡上弓弩隐现,寒光点点。
正面的通道被粗大的拒马、裹满荆棘的车辆死死堵住,其后盾牌如墙,长枪如林。
约莫近千唐军严阵以待,牢牢扼住了这条咽喉要道。
“贼阵颇坚!”李孟尝观察片刻,说道。
李善道却神色不动,那面“汉”字大纛在他身后稳稳矗立,仿佛定海神针。
他目光如电,细细看过前方敌阵,随即下令:“雄信兄,正面之敌,交给你了!孟尝、君羡,你二人各率死士三百,攀上山坡,进攻唐军弓弩手,配合雄信兄陷阵,为大军开道!”
“领命!”
单雄信早已按捺不住,领下令旨,便引精卒数百出队,驰马当先,杀向唐阵正面。
唐军阵中战鼓骤起,隆隆如闷雷滚过河谷。
令旗挥动,两侧坡上箭矢已如飞蝗般迎面射来!
单雄信挥槊拨开流矢,却先是佯装与李孟尝所部同向左侧山坡移动,待於箭雨中,迫近唐军正面阵地一里多地时,突然猛勒战马,挟槊斜指而向,大呼:“儿郎们,随俺破阵!”
数百骑应声怒吼,齐齐陡然转向,斜刺里朝唐军正面阵地狂飙而去!
马蹄踏碎乱石,尘土飞扬如龙。
唐军箭雨愈发密集,嗖嗖破空声中,时而有骑兵中箭落马,但余者毫无退缩,紧随单雄信冲向那道车辆堆积的障碍。
距离迅速拉近,——三十步、二十步!
单雄信暴喝一声,战马奋蹄腾空,竟从那堆积的车辆之上飞跃而过!
箭矢擦甲铮鸣,他身后从骑相继腾跃。不过亦有骑兵马失前蹄,轰然摔倒,或被箭矢、弩矢射到,然大多铁骑如怒涛般都跨过了障碍,紧跟着单雄信,轰然撞入唐阵!
长槊如电,单雄信一马当先,挑开拒马,撞翻鹿角,直贯阵心。
唐军步卒惊惶结阵,盾牌迭架,长矛如林刺来。
单雄信槊影翻飞,或扫或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雨喷溅。
数百从骑紧随其后,刀砍马踏,硬生生在严密盾矛阵中撕开一道裂口!
此时两侧山坡上,敌我勇士亦已展开惨烈厮杀。
李孟尝、李君羡各率死士,挽盾持刀,攀附陡坡向上强攻。滚木礌石轰然砸落,箭矢倾泻如雨,不断有人惨叫着跌落,但汉军悍不畏死,以刀凿壁,以肩为梯,嘶吼着向上蚁附。
短兵相接处,刀光与血肉横飞,怒喝与哀嚎交织,山坡草木尽染猩红。
正搏杀间,李君羡忽闻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从谷中主力阵中传来,紧接着是单雄信炸雷般的大吼:“贼阵已破!”他百忙中扭脸望去,但见唐军正面阵地已被单雄信与数十从骑贯穿,盾矛之阵摇摇欲溃,旗帜倒伏,唐军士卒惊惶无措!
“杀!”李君羡精神大振,一刀劈翻当面敌卒,纵声高呼,“唐贼正面已溃,我军胜矣!”
山坡上汉军死士闻声愈奋。
李孟尝部亦奋勇突进,两侧唐军弓弩手见大势已去,终於溃散。
李善道立马於大纛之下,始终冷静注视着三面战局。
见单雄信已搅乱敌阵核心,他当即挥剑前指:“骑兵全队,突进增援,一举摧破贼阵!”
令下如燃火。
河谷道上,蓄势已久的一两千汉军铁骑同声怒吼,如决堤洪流般汹涌而出,马蹄声震得河谷皆颤,烟尘冲天而起。骑兵洪流奔腾咆哮,挟着摧枯拉朽之势淹向唐军已乱的正面阵地。——刀光闪烁,马槊突刺,惊乱的唐卒如割草般倒下,残存的抵抗被铁蹄彻底踏碎。
不到半个时辰,唐军阻击阵地全面崩溃,残部狼狈逃往河谷深处。
朝阳此时方才完全跃出山脊。
金光泼洒在这片刚刚沉寂的战场上,照得血迹斑斑的盾牌与断戈泛起刺目的寒光。
“清道,追击。”李善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战场喧嚣,“不得停留。”
全军迅速整顿,留下部分士卒照料伤员、清扫通道。
主力则继续沿河谷向西,如一道淬火的利刃,向着黄河,向着李世民所在的战场,疾驰而去。
……
铁骑如风,一路向西狂飙。
两侧山壁的阴影被急促的马蹄声不断抛在身后。
嶙峋的岩石与灌木化作模糊的灰绿色被飞掠而过。
日光自东而起,初时斜射入谷,将人马的身影拉得细长,在乱石滩上跳跃闪烁。到日头渐高,炽白的光直泻而下,蒸腾起尘土与汗气的灼热薄雾,铠甲映出刺目的光斑。而后日影再度西斜,昏黄的光线将远山轮廓勾勒如铁,长草摇曳的影子渐渐淹没蹄印下的烟尘。
其间只停顿过两次。
一次是中午时,又遇到了唐军的一个阻击阵地,一座依托山隘的营垒横亘谷中。汉军骑兵稍歇,仍以单雄信为先锋,率死士强攻。未用半个时辰,即攻破垒门,守军溃散。
二次歇马是在申时初,饮马涧边,人马俱伏身痛饮冰冷山水,涧水湍急,寒意彻骨,战马饮罢抬头,扬起蹄子,甩落水滴,士卒以手掬水洗去面上血污,片刻便又整队前行。
起先是河谷间,随后是转入山间小道,再接着转上官道,这两千余骑的铁蹄声踏碎了山野的寂静,如雷霆滚过荒岭。仿佛一柄锋锐的刀锋,向着黄河,向着唐军主力的所在,急速推进。
当日头渐渐沉下地平线,李善道率军又渡过了两条溪水,前方斥候回报,前又有唐军部队时,——十余里外,河水滚涌的喧嚣声与浩瀚无边的夜色一同扑面而来,黄河终於到了!
驰马上到高坡,李善道等举目去望这支唐军部队。
见这支唐军约千余人,应是已得前方溃兵或斥候急报,知汉骑逼近,阻击的阵地大致已经结成。车辆首尾相连,权作屏障;步卒持盾架矛,列於车后;弓弩手踞於阵中高处。虽因阵结仓促,还略显凌乱,却已具备据守之势,死死卡在通往河岸的必经之路,如一堵迟滞的铁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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