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师徒论辩 (第2/2页)
“没成想不到一年时间,也就是洪武十四年春天吧,他又担心裁多了,于是皇帝又恢复了三十多所。”
“而后在洪武十九年,洪武皇帝颁布了知丁法,类似于宋朝保甲制度和路引制度的融合,除了不允许百姓自由流动,朝廷还以严刑峻法强迫四邻相互监视,轻则入狱、重则杀头。”
“也许你皇爷爷的本意是让百姓监督外来人员,防止有些敌国的密探之流,鼓励百姓帮朝廷警惕四邻、识别细作。”
“可后来竟然演变成了百姓之间相互倾轧的工具,甚至成了许多当地恶霸欺压百姓的手段和借口。”
朱高炽挠了挠头,听得很认真。
黄易接着讲了一个真实案例,也是他的亲身经历,“曾经我跟你太子大伯一起游历江南,遇到这样一件冤案:有个粮长叫瞿仲粮,他故意刁难两个纳粮户,把二人的路引扣住,污蔑人家没有路引,然后送入大狱。”
朱高炽咒骂道:“岂有此理,人家是来纳粮的,他把人送大狱作甚?”
黄易耸了耸肩,“这就是私人恩怨了。粮长还不算什么正式官员,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权力,就能刁难百姓,更何况官府呢?”
“路引制度本就约束百姓,偏偏在真正施行的时候,各级衙门竟然把路引制度当成了生财工具,其中之黑暗,简直难以想象。”
“洪武初年,有个叫赵兴胜的淮西老兵,凭军功做了兵马指挥使,然后负责瓜州巡检司衙门,三年时间里,他个人拿走了十五万张路引出去私下里兜售。”
“一张路引少则一贯、多则五贯,可想而知此人获利多少?”
嘶……
朱高炽惊呆了,多少?十五万张,一贯钱就是一两银子,也就是说,此人至少获利三十万两?
“该死,这是把朝廷的路引当发财的买卖做呢?”
黄易笑着点头:“他当然该死,后来被你皇爷爷发现,自然是杀了。”
“问题是本以为杀一儆百,能够震慑百官的,谁成想恰恰相反,大家都看到了路引的暴利,于是乎争相效仿,几乎所有衙门,但凡有点权力的,都想从路引巡检司这一肥差上捞点油水,不能只让你巡检司发财,我们连汤都喝不上吧?”
“驻扎在抚州的兵马司,在千户张邦和董升的带领下,把家里的鸡鸭鹅都赶出来,用士兵在官道上看着,但凡有百姓挑着粮食路过,就要帮我们喂养鸡鸭,要么出粮、要么出钱。没办法呀,我们不是巡检司,弄不来路引,但我们也想在路上挣点钱……”
朱高炽想骂娘,“这不就是劫道吗?”
黄易哈哈大笑,“没有官身的山贼土匪,那叫劫道。这是朝廷的兵马,有官职的,谁敢说人家劫道?”
“杭州右卫指挥陈翔和令史魏克铭合作,二人勾结在一起,专门刁难捕鱼的渔民,不交钱的话,这些渔民就不能从他们的治下路过,也就无法去捕鱼。”
“类似这种案例,数不胜数,遍地都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总之所有的衙门为了从百姓身上捞油水,绞尽脑汁变着法的压榨百姓。”
“高炽,若你是一个寻常百姓,是更恨路引制度呢?还是更恨这些贪官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