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宫月 (第2/2页)
她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冻得骨头都在发疼。她想起他在朝堂上的“心有所属”,想起他在天牢外的冰冷眼神,想起他迎娶苏婉时的风光无限——原来那些承诺,真的可以像桃花一样,开过就谢了。
“还愣着干什么?浣衣局的婆子又要骂人了!”路过的小宫女推了她一把,脚步匆匆地往河边赶。
沈辞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将玉佩重新裹好藏进袖中。断墙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她拖在身后的过去,沉重得迈不开步。
回到浣衣局时,盆里的衣物已经堆成了小山。她埋下头,用力搓着那些华贵的料子,皂角的泡沫溅在脸上,涩得眼睛发疼。她想起萧墨珩信里说的北境朝阳,想起他昏迷时唤的“辞暮”,想起他藏在袖中的血痕——那些是假的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她自作多情?
“听说了吗?沈太傅在天牢里……没挺过去。”一个压低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沈辞暮的手猛地停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今早狱卒抬出来的,说是……是自尽了。”
父亲……也走了。
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她而去了。
沈辞暮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像被扔进了北境的雪原。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捣衣杵,一下下砸在冰冷的衣物上。“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在砸着什么早已破碎的东西。
月亮渐渐西斜,冷宫里的月光愈发寒凉,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像覆了层薄霜。她手里的捣衣杵还在机械地起落,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磨破了,血染红了那华贵的锦缎,像极了那日她呕在宫墙上的红。
有人来催了,她才停下动作,将染血的衣物浸在水里,看着那抹红在水中晕开,又被皂角泡沫掩盖。就像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的爱情,最终都要被这冰冷的宫墙,彻底淹没。
她最后看了一眼靖安王府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来正暖意融融。而她的世界里,只有冷宫的月光,比北境的雪,更冷,更绝望。
袖中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她却没有再摸。有些念想,该像那半块玉佩一样,埋进泥里,让它烂掉,让它消失,再也不要记起。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靖安王府里,萧墨珩正对着一幅桃花小像枯坐。画像上的少女眉眼弯弯,鬓边别着朵桃花,是他凭记忆画的。他指尖的伤口还没好,是那日在天牢外攥出来的,此刻正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低声说:“辞暮,再等等,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