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桃花殇 (第1/2页)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却吹不散笼罩在浣衣局上空的死寂。
沈辞暮的葬礼简单得不像话。一口薄薄的桐木棺,是萧墨珩让人连夜赶制的,没有雕花,没有漆饰,素净得像她这一生最后的日子。送葬的只有春桃,还有几个受过沈家恩惠的老仆,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衣,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踩过满地落英。
萧墨珩站在棺木前,一身素白的丧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腰间的玉带换成了白布,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褪去了往日靖安王的威严,只剩下掩不住的憔悴与哀恸。
“王爷,该起棺了。”秦风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忍。
按规矩,王爷亲自动手抬棺,是对逝者最大的敬重,也是最不合礼制的荒唐。可萧墨珩执意如此,谁也劝不住。
他走到棺木前,弯腰握住冰冷的抬杆。木杆硌得手心生疼,他却像毫无察觉,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暴露出压抑的颤抖。
“起。”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四个王府侍卫上前,与他一同抬起棺木。棺木很轻,轻得像里面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捧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桃花。
萧墨珩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缓慢。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丈量他与她之间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
从浣衣局到城外的乱葬岗,要经过靖安王府的后园。
那里种着从江南移栽来的桃树,此刻正值花期,满树桃花开得绚烂,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如云似霞。风吹过,花瓣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落在萧墨珩的发间、肩头、素白的丧服上。
他的脚步顿住了。
落在肩头的桃花,像极了那年春天,他偷偷溜进太傅府,给她簪在鬓边的那一朵。
那时她穿着浅碧色的罗裙,站在桃树下,脸颊绯红,嗔怪地拍开他的手:“萧墨珩,让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他却固执地把花插好,指尖故意蹭过她的耳垂,笑得像个无赖:“怕什么?迟早是我的王妃。”
“谁要做你的王妃……”她嘴硬着,眼底却盛满了笑意,像落了星光。
……
“辞暮。”萧墨珩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轻得像叹息。
肩上的桃花被他下意识地拂去,动作却在中途停住,转而用指尖轻轻捏住那片花瓣,像是捏住了一段即将流逝的时光。
原来,桃花开得再盛,也暖不了失去她的春天。
远处的回廊下,苏婉站在那里,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鬓边簪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与这漫天的素白格格不入。
她看着萧墨珩的背影。
那个平日里挺拔如松的男人,此刻却微微佝偻着,素白的丧服在桃花雨中显得格外孤寂。他抬着棺木的手在用力,指节泛白,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悲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三年来,他待她不算差。
会陪她赏花,会听她弹琴,会在她生辰时送上名贵的礼物。府里的人都说,靖安王对王妃宠爱有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看她的眼神里,从来没有过那种炽热的光。他对她的好,温和却疏离,像在完成一件必须履行的差事。他的书房,她永远不能进;他的画,她从未见过。
直到此刻,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亲自抬棺,看着他在桃花雨中近乎崩溃的背影,苏婉才忽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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