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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薪寒

釜底薪寒 (第1/2页)

成都府,巡抚衙门后院。
  
  听雨轩内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血腥、松炭、残酒——似乎已渗入每一寸雕花木料与织锦帷幔,凝结成一种权力腐朽的预兆。琉璃宫灯的光晕依旧柔和,却驱不散弥漫在轩中、深入骨髓的寒意。刘太医捻着稀疏的胡须,眉头紧锁,刚为昏迷的陈茂施完最后一针。榻上的陈茂面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唯有胸膛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归于沉寂。
  
  周师爷立在榻旁阴影里,目光阴鸷地扫过轩内噤若寒蝉的仆役丫鬟,最终落在刘太医身上。“如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刀锋。
  
  刘太医收回搭在陈茂腕上的手指,沉重地摇摇头:“急怒攻心,痰迷心窍,瘀阻血脉。症候凶险!幸而大人底子尚厚,下官已施针护住心脉,又以老参汤吊命……但何时能醒转,实在难料。即便醒来,也需静养数月,绝不能再受丝毫刺激,否则……神仙难救!”他后面的话没说,但眼神里的忧虑已说明一切。
  
  “知道了。”周师爷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有劳刘太医。今日之事,大人只是偶感风寒,忧心公务所致。出去该怎么说,你明白?”
  
  刘太医心头一凛,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连忙躬身:“下官明白!大人操劳过度,染了风寒,需静养,忌打扰!下官这就去开方熬药!”他不敢再多看榻上那生死不知的封疆大吏一眼,提起药箱,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仿佛逃离虎穴。
  
  门刚关上,周师爷脸上那点虚伪的镇定瞬间崩解,只剩下焦灼与狠戾。他猛地转身,几步走到窗边,再次掀起厚重的窗帘一角。窗外,暴雨依旧倾盆,如同天河倒灌,冲刷着这座死气沉沉的深宅大院。那狂暴的雨声,敲打在他心头,如同末日丧钟。
  
  时间!他需要时间!陈茂生死未卜,林宇那柄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疤脸刘”落在林宇手中,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足以将巡抚衙门炸得粉身碎骨的雷火毒蒺藜!陈茂挪用盐茶税银的烂账,与“黑水”往来的密函,那些经手过肮脏银钱的胥吏……任何一点牵连,都足以成为催命符!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猛地离开窗边,走到书案前,一把抓起陈茂的私章,蘸满朱砂,在一张空白公文笺上飞快地书写。笔走龙蛇,字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府库司吏王有德,贪墨库银,证据确凿,着即锁拿,严审追赃!其家产,先行查封!一应人等,不得走脱!”落款处,是陈茂的私章和一个“代”字。
  
  “来人!”周师爷沉声低喝。
  
  一个心腹长随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周师爷将墨迹未干的公文递过去,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窟:“立刻送去按察使衙门,交给当值的李经历!告诉他,这是抚台大人昏迷前亲笔所书急令!王有德狡诈,务必即刻拿人!其家小,一并看管!敢有阻挠者,以同罪论处!”
  
  长随接过那张薄薄却重逾千斤的纸,触手冰凉,仿佛能冻伤皮肉。他不敢多看周师爷的脸色,低声应了句“是”,迅速退了出去。
  
  周师爷看着门关上,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桌案才稳住。这仅仅是开始。王有德是经手盐茶税银的关键胥吏之一,必须灭口!还有存放密账的库房……他眼中凶光一闪,必须亲自去!那些东西,绝不能落到林宇手里!哪怕……付之一炬!
  
  他整了整衣袍,努力压下心头的狂跳,恢复几分师爷的体面,大步走出听雨轩。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只觉一股玉石俱焚的戾气在胸中激荡。
  
  重庆府,新军大营。
  
  雨势似乎小了些,由狂暴的鞭挞转为连绵不绝的呜咽。临时救治点的惨淡并未消散,只是从喧嚣的死亡挣扎,沉淀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大部分覆盖着白布的担架已被抬走,只留下泥地上深深的车辙印和冲洗不净的暗红。空气中,浓烈的药味与尸骸的腐气顽固地盘踞着,混合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宇依旧立在雨棚边缘,像一尊被雨水反复冲刷的玄铁雕像。披风湿透,紧贴着他挺拔的脊背。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条汇聚、滴落,砸在脚下浑浊的泥水里,溅起微小而冰冷的水花。他深邃的目光越过沉默列队、正在冒雨清理营区的士兵,投向更远处一片新起的土丘——那是刚刚草草掩埋了中毒身亡将士的坟茔所在。没有棺椁,没有墓碑,只有一坛烈酒浇下,一捧新土覆盖。
  
  “大人,”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意。是枭一。他单膝跪在泥水中,蓑衣上雨水淋漓,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疲惫和一丝肃杀之气。“‘血鹞’尸首已按大人吩咐,在断喉峡深处寻了隐秘处深埋,痕迹尽除,绝无后患。柳姑娘……”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不易察觉的凝重,“伤势极重!左肩胛骨裂,毒素虽被‘九转还魂丹’强行压制,但已侵入经脉,军医言……需顶尖高手以内力徐徐拔毒,辅以珍稀药材,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或……终身难愈!”
  
  林宇负在身后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在湿冷的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咔”声。他依旧望着那片新坟,声音低沉如铁:“人呢?”
  
  “已由属下等护送下山,交由商行最可靠的马车与护卫,正秘密送往大营。大人放心,行踪绝对隐秘!”枭一沉声保证。
  
  “嗯。”林宇只应了一声,那声音沉得如同压在铅云下的闷雷。他缓缓转过身,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冰封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疤脸刘’呢?”
  
  “赵将军已命人押回,就拘在营后刑讯暗房,由老刑名亲自‘伺候’着。”枭一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那厮嘴硬得很,骨头也硬,老刑名刚上了点手段,还没撬开。”
  
  林宇的目光,终于从雨幕中收回,转向军营后方那片被重重守卫、即使在白昼也显得格外阴森的区域。“带路。”两个字,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枭一心头凛然。
  
  营后暗房,深藏于一座坚固石屋之下。潮湿阴冷的气息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液的酸馊,扑面而来。墙壁上挂着各种叫不出名目的刑具,在唯一一盏昏暗油灯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幽暗的光泽。
  
  疤脸刘被剥去了上衣,赤膊着上身,精壮的肌肉上布满了新旧伤痕。此刻,他被粗大的铁链呈“大”字型悬吊在半空,脚尖勉强点着冰冷的地面。左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正是被刀疤老刑名踩碎的那只。汗水、血水和泥污混合着,从他扭曲痛苦的脸上不断淌下。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眼神怨毒如蛇,死死瞪着坐在阴影里一张条凳上的刀疤老刑名。
  
  老刑名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沾水的粗布擦拭着一柄薄如柳叶、却寒光四射的小刀。刀锋划过粗布的声音,在死寂的暗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爷,骨头够硬啊。”老刑名抬起眼皮,浑浊的老眼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疤脸刘每一寸紧绷的肌肉,“五十两银子,就买你一条命,外加几百条新军弟兄的命,还有涂山工坊的炉子……这买卖,划算吗?陈茂老狗,给你家小许了什么泼天富贵?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疤脸刘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道:“呸!狗官!老子……老子什么都不知道!有种……给老子个痛快!”
  
  “痛快?”老刑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瘆人,“落到老子手里,想痛快?那是做梦!”他站起身,拿着那柄小刀,一步步踱到疤脸刘身前,冰冷的刀尖轻轻划过他肋下一条尚未愈合的旧伤疤。“‘黑水’那帮杂碎,杀人放火是把好手,可论起让人开口的本事……嘿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刀尖微微一用力,旧伤疤瞬间被挑开,一丝暗红的血珠渗了出来。疤脸刘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说吧,”老刑名的声音如同毒蛇钻进耳朵,“谁让你来的?除了王老六,营里还有谁是你的内应?工坊那边动手的死士,藏哪儿了?陈茂老狗挪用盐茶税银的账本,藏在巡抚衙门哪个耗子洞里?还有……‘黑水’的老巢,在哪个山旮旯?”他每问一句,刀尖就在疤脸刘身上不同的地方轻轻点一下,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濒临崩溃的恐惧。
  
  疤脸刘死死咬着牙关,牙床都渗出血来,眼神因剧痛和恐惧而疯狂闪烁,却依旧紧闭着嘴。
  
  “看来,是嫌老子招待不周啊……”老刑名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手中的刀锋微微扬起,对准了疤脸刘另一只完好的手指。
  
  就在这时,暗房沉重的铁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股冰冷彻骨、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寒意瞬间涌入,压过了暗房里原本的污浊。油灯的火焰猛地摇曳了一下,光线骤然昏暗。
  
  老刑名悚然一惊,手中的刀顿在半空,猛地回头。
  
  阴影中,林宇挺拔的身影无声地立在门口。玄色披风湿漉漉地垂着,边缘还在往下滴着水珠。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越过惊愕的老刑名,径直落在悬吊着的疤脸刘身上。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愤怒或急躁,只有一种审视猎物、掌控生死的绝对冷酷。
  
  疤脸刘对上这双眼睛的瞬间,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认得这双眼睛!在陈茂书房悬挂的画像上见过无数次!那是他此行要杀的目标,也是此刻掌握着他生死的阎罗!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
  
  “大……大人!”老刑名反应过来,慌忙躬身行礼,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宇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地上斑驳的血迹和刑具。他缓缓迈步,踏入这间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石屋。军靴踩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声响。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踩在疤脸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林宇走到离疤脸刘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微微抬起手,枭一立刻无声地递上一把匕首。那匕首样式普通,却异常锋利,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一抹幽蓝的寒芒。
  
  林宇接过匕首,在手中随意地掂量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抬起眼,再次看向疤脸刘,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凿进疤脸刘的耳膜:
  
  “陈茂给你的银子,买不了你的命。”
  
  “你藏在城西‘悦来’客栈地字三号房里的婆娘和八岁儿子,也买不了你的命。”
  
  “你左肋下第三根肋骨后面那颗‘黑水’的毒牙,更买不了你的命。”
  
  疤脸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他眼中那点强撑的凶悍和怨毒,在林宇平静道出他所有底牌和致命秘密的瞬间,彻底被无边的恐惧碾碎!婆娘和儿子……那是他拼死也要保住的命根子!连陈茂都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儿!还有那颗藏在皮下的、关键时刻能瞬间毙命的毒牙……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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