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墙上挂着十七个名字 (第1/2页)
珠城郊外的风带着铁锈和腐草混合的潮湿气味,刮过江临风的脸颊。
他关上车门,跟在孙玉花身后,脚下踩着碎石和疯长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扇巨大的铁皮门在孙玉花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门后的黑暗被一束昏黄的手电光柱刺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霉菌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香火的奇异气息。
光柱晃动着,扫过四壁,江临风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这里不像个仓库,更像一座扭曲的祠堂。
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泛黄卷边的照片,全是九十年代风格的黑白或彩色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们表情各异,有的木讷,有的带笑,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曾是某个街角小卖部的老板。
每一张照片下方,都用刺眼的红墨水,一笔一划地写着一个日期——精确到年月日的死亡日期。
江临风的目光从一张张脸孔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墙壁正中央。
那里悬挂着一张巨大的、用牛皮纸手绘的地图,珠城及周边地区的轮廓被粗糙的线条勾勒出来。
地图上,十七个红色的圆点被标记出来,代表着十七个不同的案发地点。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这些红点之间被同样血红的线条连接着,纵横交错,最终汇聚于中心,形成一张不规则的蛛网。
这张蛛网的中心,没有标记,只有一个用黑色记号笔画下的问号。
“看这里。”孙玉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将手电光移向墙角。
江临风顺着光看去,只见地面上有一小摊凝固的、暗红色的蜡油。
它的形状很不规则,显然是蜡烛燃烧殆尽后自然形成的。
“我们技术队的同事在里面发现了东西。”孙玉花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蜡油的中心,“一截蜡烛,已经烧完了。在剩下的蜡油里……嵌着一枚小指骨。”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江临风的瞳孔还是猛地一缩。
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他像是在收集某种战利品,并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进行献祭。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些照片,一个更恐怖的细节撞入眼帘——每一张照片上,死者的眼睛都被人用利器挖掉了,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黑色窟窿,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又仿佛在凝视着闯入此地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第二阵汽车引擎声。
赵婉华带着她的勘查箱匆匆赶到,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戴上白手套和护目镜,蹲在了那摊蜡油前。
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副特制的、带着多个镜片的放大镜,仔细地检查着那些蜡油残渣。
空气里只有她用镊子轻轻拨动碎屑的细微声响。
“有发现。”几分钟后,赵婉华站起身,语气笃定,“蜡油的主要成分是石蜡,但里面混有微量的蜂蜡和松香。这是老式‘祭祀蜡烛’的典型配方,为了让蜡烛燃烧时气味更浓,火光更旺。现在市面上基本看不到了,只有少数偏远乡村的老庙宇还在用这种土法制作的蜡烛。”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墙上的照片,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凶手在进行某种赎罪仪式,或者说,他自认为的赎罪仪式。祭祀的对象,或许就是这十七个人。但他挖掉了死者的眼睛,这通常有一种强烈的象征意义——他认为‘他们不该看见’,或者说,他们在不该看见的时候,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看见了什么?”孙玉花下意识地问。
“这就要问凶手了。”赵婉华摇摇头,“但这种行为充满了愤怒和惩罚的意味。他不是在祈求原谅,更像是在执行审判。”
江临风没有参与讨论,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张手绘地图上。
十七个点,十七条人命,它们真的只是随机散布在珠城各处吗?
他脑中反复回想着赵婉华的话,“不该看见”,这些小卖部老板,他们共同的身份是什么?
他们能同时“看见”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这些点并非毫无规律!
他掏出手机,迅速调出珠城的老地图,两相对比。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着一股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光芒。
“不是随机的,”他沉声说,“这十七个点,如果把时间线拉回到九十年代,它们几乎完美地沿着当年华南铁路货运支线分布。”
他立刻拨通了市局资料科的电话,声音急促而有力:“立刻帮我查,九十年代初期到中期,有一条途径珠城的华南铁路货运支线,沿线最大的货物供应商是谁?尤其是食品、日用品类的!”
电话那头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有了回复。
一个名字通过电流传了过来,让整个案件的脉络瞬间清晰了起来——“南粤腌渍厂”。
这家当年盛极一时的食品厂,正是通过这条货运专线,将他们的咸菜、酱料、罐头送往珠三角乃至全国各地的。
而那些小卖部,正是他们最末端的销售网点。
线索开始串联,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凶手和腌渍厂有什么关系?
是员工,还是商业对手?
正当江临风准备下令围绕“南粤腌渍厂”展开排查时,钱凤仪的电话打了进来,带来了另一条看似不相干、却又无比关键的线索。
“江队,我们走访花都区那家废弃仓库周边,找到一位快七十岁的老环卫工。他回忆说,大概从十年前开始,到去年上半年为止,几乎每逢农历的初一、十五,他都能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来仓库附近。”钱凤仪的声音有些激动,“那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蓝色工装,走路时右腿有点不得劲,微微一跛一跛的。手里总是拎着一个半旧的铁皮饭盒,但老伯说那饭盒很轻,不像装了饭。男人不进仓库,就在外面找个角落,从铁皮盒里拿出黄纸、香烛烧掉,嘴里还念念有词,但离得远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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