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椒麻酱肉荷叶饼 (第1/2页)
蜀椒的麻香混着夜露的清润,在指尖萦绕不散。
戚萝捏着那包红亮的椒粒,眉头先自蹙了起来。
这礼也太重了。
蜀地贡椒金贵,寻常铺子难寻,更别说这样粒大饱满、麻香清冽的。
她不过是漕船上随口提了句,竟被他记到如今,还特意让人送来。
“阿呆小哥。”戚萝把纸包轻轻搁在灶台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斟酌,“宋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蜀椒太过珍贵,我实在受不起。”
阿呆愣了愣,挠着头道:“姑娘别客气,公子说您用得上……”
“并非客气。”戚萝打断他,指尖在粗瓷碗沿轻轻摩挲,“我与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承蒙他漕船上照拂已是感激,怎好再受这般厚礼?下次劳烦小哥替我回了,就说我做的都是市井吃食,粗陋得很,实在配不上这等好物。”
她抬眼望向院外,月光正淌过巷口的石板路,像铺了层薄银。
那人穿月白锦袍,把玩着玉佩,周身是她摸不着的矜贵气。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在三圣巷守着个小摊讨生活,他即将入翰林,往后是簪缨世家的清贵郎君,哪有什么交集的道理?
“这……”阿呆面露难色,“公子特意吩咐的,我……”
“小哥只需照实说便是。”戚萝笑了笑,转身往竹篮里摸,指尖触到的却是空了的蒸笼。
白日里的芝麻糖包早被学子们抢光了,连最后两个搭给王屠户的,都被他那馋嘴小孙子啃得只剩点糖渣。
灶台上还温着半罐肉酱,是傍晚特意多熬的,想着明日添些笋丁再卖。
旁边小碟里盛着新腌的梅子,琥珀色的果肉浸在蜜水里,泛着莹润的光。
她取了只粗瓷碗,夹了满满一碗肉酱,又往碟子里码了五六颗梅子,用竹篾盖好。
“糖包卖光了,这点肉酱配白饭最香,梅子是自个儿腌的,酸甜解腻,权当谢过公子的好意。也请小哥转告,往后不必这般费心,我一介摆摊的小娘子,担不起这份情分。”
话说得客气,却把界限划得分明。
阿呆捧着食盒,只觉碗沿的热气烫手,又不敢违逆,只能讷讷应着:“我……我记下了,一定转告公子。”
他又凑近两步,压低声音。
“方才来的路上,见巷口有两个汉子鬼鬼祟祟的。姑娘夜里锁好门,有动静就喊邻里,嗓门大些,总能镇住场子。”
戚萝心里一暖,点头应下:“多谢小哥提醒,我记下了。”
送走阿呆,她反手闩了院门,又搬了块青石抵在门后。
终究没把蜀椒送回去。
倒不是贪这点好物,实在是想着明日若做道椒麻味的吃食,或许能闯出些新意。
只是这份人情,得记着,往后有机会再还。
夜风从巷口溜进来,卷着隔壁李娘子家的饭食香。
戚萝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舔着锅底,映得她侧脸暖融融的。
明日该做些什么?
蜀椒这般金贵,寻常吃食配不上,得做道能镇住它的菜才好。
阿呆捧着食盒穿过宋府的抄手游廊,廊下挂着的宫灯被风拂得轻轻摇晃,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刚转过月洞门,就见柳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走来,鬓边的珍珠钗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这是什么?闻着倒香。”柳夫人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食盒上。
阿呆慌忙躬身:“回夫人,是……是外头带的吃食,给公子送去的。”
柳夫人是宋修的母亲,素来温和,只是此刻鼻尖萦绕着那股醇厚的酱香味,倒勾起些兴致:“哦?什么吃食这般香?打开我瞧瞧。”
阿呆哪敢违抗,手忙脚乱地揭开食盒。
粗瓷碗里的肉酱油光锃亮,酱色深深浅浅地浸在肉粒里,旁边碟子里的梅子泛着琥珀色的光,酸甜气混着酱香。
“这肉酱……”柳夫人眉头微蹙,忽然笑了,“倒让我想起漕船上那个戚姑娘。记得那时修儿钓了条活鲜的鱼,后厨一时没瞧出好做法,还是她伸手拾掇的,那碗鱼羹熬得,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阿呆心里咯噔一下,头垂得更低:“夫……夫人说的是。”
“原来是她做的。”柳夫人了然,伸手捻起颗梅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这姑娘手艺倒是好,对了,她如今在汴京落脚了?”
“是,听姑娘说,住在三圣巷,在金陵桥摆摊卖吃食。”阿呆不敢隐瞒,老实回话。
“金陵桥?”柳夫人掂了掂手里的梅子,笑意更深了,“那处我知道,倒是热闹。她既还做吃食生意,改日得空,我倒要去光顾光顾,也算谢过她漕船上那碗鱼羹。”
说着,她目光又落回食盒上,掂了掂:“既是她的心意,我替修儿尝尝也无妨。你去告诉修儿,就说我瞧着这吃食新鲜,先替他收着了。”
不等阿呆应声,便让丫鬟接过食盒,转身往自己院里去了。
留下阿呆愣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
他硬着头皮往宋修的书房走,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
公子特意嘱咐过,若有回礼定要立刻送来,万万不能耽搁。
这下倒好,被夫人截了胡,连带着姑娘的心意都没能送到公子跟前。
书房里点着安神香,宋修正临窗看前朝的策论,听见脚步声抬头:“送来了?”
“送……送到了。”阿呆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宋修何等敏锐,一眼就瞧出他不对劲:“怎么了?她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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