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纸棺 (第1/2页)
天色刚刚褪去深沉的墨蓝,一线微弱的鱼肚白正艰难地挤开地平线。
清晨六点十二分,云江市的老旧居民区里,寒气如同一层看不见的薄冰,包裹着每一个早起的人。
赵妻裹紧了身上的旧外套,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熟悉的降压药盒,快步走出了单元门。
水泥地面上结着一层白霜,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声响。
她不知道,这个她以为装着救命药的盒子里,承载的是足以掀翻整座城市的惊雷。
她的目的地是医院,她的使命,是丈夫最后的嘱托。
同一时刻,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灯火通明的安全屋内,空气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
苏晚的指尖在键盘上化作一道道残影,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最终定格在一个标注着“内部归档”的邮政系统接口上。
她正在深渊中垂钓。
时间坐标被强制回溯到1998年。
当她输入关键词“省纪委信访办”和“退信”后,一排排刺目的红色标记弹了出来。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短短四个月,七封来自云江市局不同科室的挂号信,全部被系统标记为“地址无效,原路退回”。
寄件人的名字她大多不认识,但他们的身份——警察,却让她心脏骤然一紧。
这不是失误,不是巧合。
苏晚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正常的邮政系统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密集的、针对特定收件单位的“无效地址”错误,尤其是在寄件人全是体制内人员的情况下。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纪委的正确地址。
这是一种过滤,一道无形的电网,精准地拦截了所有试图向上呼救的声音。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干涩:“宋昭,赵振邦的举报,根本不可能送达。”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安全屋。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宋昭戴着一双纤薄的乳胶手套,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桌上那个从赵妻手中截获的降压药盒。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像一个拆弹专家一样,仔细检查着纸盒的每一个折角和封口。
没有被二次拆封的痕ઉ迹。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打开盒盖,取出那层薄薄的说明书。
下面,本该躺着一支微型录音笔的夹层,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对方动手了,而且是在他们之前。
“苏晚,查赵家楼道附近的监控,凌晨零点到六点。”宋昭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在查了。”苏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找到了。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男人进入了赵家所在的单元楼。他低着头,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但在电梯口的摄像头前停顿了一下……等等,他在用钥匙开电梯!”
“他不是住户,”宋昭断言,“继续。”
“十分钟后……不,他再也没有从单元门出来。”苏晚的声音透着一丝困惑。
“我正在回放所有出口的监控,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放大他胸前的工牌。”
几秒钟的沉默后,苏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工牌编号0743,所属公司……明远物业。周明远名下的企业。”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宋昭的脑海中猛然闪过赵振邦在病床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老婆明天会把东西交给一个穿灰大衣的人……”那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监听者听的。
赵振邦用生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一个错误的交接信息,为他们争取到了拿到这个空药盒的时间。
他用自己的死,证明了这张网的存在。
宋昭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夹层,一字一顿地低声道:“他们早就监听了电话。”
中午十一点零三分,市邮政局历史档案室。
弥漫着旧纸张和霉味的空气里,董岚正以“地方邮政史档案数字化研究项目”的名义,在一堆堆泛黄的卷宗中翻找。
她找到了,1998年云江市区的退信存根。
当她将所有寄往省、市纪检监察系统的信件单独抽出来时,一个诡异的规律浮现了。
所有寄件人信息栏填写着“市公安局”、“市检察院”、“市法院”等公职单位的信件,无一例外,全都被一个红色的戳印覆盖——“无效投递”。
更关键的是,在投递员备注一栏,所有这些信件的回收记录,都指向了同一辆邮车编号:云G-0331,一辆绿色的解放牌邮政车。
她立刻拨通了李国栋的电话,言简意赅:“查一辆车,云G-0331,绿色解放邮车,1998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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