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底气 (第1/2页)
夜更深了。
青州执法队驻地深处,一间审讯密室的玄铁大门被无声地推开,带起一股冰冷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混合的空气。
李莽魁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阴影将他脸上虬髯的轮廓切割得更加凌厉。他身上新换的执法劲装依旧带着清洗不掉的淡淡血气,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块,死死盯着密室内唯一的光源下。
一张冰冷的玄铁椅上,铐着一个男人。
张奎。
青州执法队副队长。
他身上的黑色劲装肩章已被粗暴撕下,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皮肤。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圆滑、几分谄媚的脸,此刻因失血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左肩胛骨处,一个血肉模糊的贯穿伤口还在缓缓渗着血,将半边身子染得暗红。伤口边缘焦黑,显然是被极其精纯暴烈的火属性玄气所伤。
正是李莽的杰作。
就在一个时辰前,李莽带人突袭张奎的住所。猝不及防之下,张奎竟试图反抗!那瞬间爆发出的天级宗师一阶修为,让李莽都吃了一惊!若非李莽身为队长,实力已达天级宗师三阶,且含怒出手毫无保留,一招“炎虎裂山拳”便将张奎重创擒拿,后果难料!
“张奎!”李莽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石在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杀意,“说!李崇山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他妈吃了豹子胆,敢向李家通风报信!”
张奎的身体因疼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还在做着最后的狡辩:“队…队长…冤枉啊!卑职…卑职没有…李家…李家势大,卑职只是…只是怕兄弟们吃亏…提前示警…也是…也是为兄弟们着想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却透着一股子死到临头的油滑。
“放你娘的狗屁!”李莽一步踏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张奎完全笼罩。蒲扇般的大手带着灼热的气浪,猛地扼住张奎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呃…嗬嗬…”张奎双脚离地,眼球瞬间充血凸出,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
“老子问你最后一遍!”李莽凑近,滚烫的呼吸几乎喷在张奎脸上,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噬人的凶光,“李崇山许诺了你什么?!你和西境军那帮杂碎,又是什么关系?!不说…老子现在就捏碎你全身骨头!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嗬…嗬…”张奎脸色迅速由白转青,双手徒劳地抓着李莽铁钳般的手腕,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踹。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终于崩溃了。
“说…我说…”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神里充满了对李莽那狂暴力量的恐惧。
李莽冷哼一声,手一松。
砰!
张奎像一滩烂泥般砸回冰冷的铁椅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
“在…在我书房…”张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书架…书架第三排…暗格…账…账本…”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灰败。
……
半个时辰后。
张奎书房。
李莽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撬开书架第三排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显露出来。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灰色册子。
李莽拿起册子,入手是一种坚韧兽皮的触感。他翻开。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记录。只有一行行冰冷、简洁到令人发指的账目。
“玄炎历九三七年初三。收李府,金饼二百枚。备注:城南陈家商路‘关照费’。”
“玄炎历九三七年五月初九。收西境军‘黑蛇营’校尉张猛,玄晶三百颗。备注:上月截获之违禁‘蚀骨草’货船销账。”
“玄炎历九三七年七月廿二。支李府,金饼五十枚。备注:青州府库‘损耗’平账。”
“玄炎历九三七年九月初一。收西境军统领府亲兵队长赵雄,玄晶五百颗。备注:‘狼牙谷’伏击商队灭口酬劳。”
……
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
每一笔收入,都沾着血!每一笔支出,都掩盖着肮脏的交易!
李家!西境军!走私!截杀!分赃!灭口!平账!
这本薄薄的灰色账本,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瞬间剥开了张奎这位副队长看似平庸圆滑的外皮,露出了底下贪婪、狠毒、与地方豪强和军方蛀虫沆瀣一气的狰狞面目!
“好!好得很!”李莽猛地合上账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虬髯下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一股狂暴炽烈的玄气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书房内的温度骤然升高,纸张无风自动,边缘卷曲焦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个平日里点头哈腰、看似人畜无害的副手,背地里竟然干了这么多足以诛九族的勾当!勾结李家,为虎作伥!私通西境军,截杀商队,走私违禁!每一桩,都够他死一百次!
更让他心头发寒的是,这账本背后牵扯的网!西境军统领府!连亲兵队长都直接参与分赃!这意味着什么?!
“带路!”李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将手中账本攥得死紧,“去李府!”
……
李府,暖阁。
即便隔着一座府邸,城南陈家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依旧萦绕在鼻端。府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阴冷和压抑。府卫们巡逻的频率增加了一倍,个个脸色紧绷,刀剑不离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府邸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黑暗中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的凶兽。
暖阁里,兽金炭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无法驱散李崇山眉宇间那浓重的阴霾。
他半靠在紫檀木榻上,手中那对温润的玉胆停止了转动,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传来,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细长的眼睛盯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晦暗不明。
“父亲,”李少峰坐在下首,脸上还残留着白日里被执法队威压震伤的苍白,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后怕,“执法队…执法队那群疯子…他们…他们真敢动手?我们…我们要不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白日里那如同神罚降临般的恐怖威压,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嚣张气焰。
“闭嘴!”李崇山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慌什么?!执法队再狂,难道还敢冲进我李家府邸抓人不成?!”这话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悸动,眼神重新变得阴鸷而狠厉:“陈满堂的事…是意外!谁能想到执法队那帮黑皮狗鼻子这么灵?这么快就查到了玄气残留?还他娘的认准了我们李家?”他咬牙切齿,白净的面皮微微抽搐,“不过…只要他们找不到真凭实据,拿不到那个动手的人…他们又能如何?!”
“可是…”李少峰欲言又止,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张奎…张奎那边…”
“张奎?”李崇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带着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自信,“他不敢!他比谁都清楚,出卖李家、出卖西境军的下场是什么!他那个副队长的位置怎么来的?他这些年捞的好处,哪一笔没有记录?他若敢说一个字,不用我们动手,西境军的人第一个就会让他全家死绝!”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笃定,仿佛在说服自己:“而且…张奎此人,看似圆滑,骨子里却贪生怕死到了极点!只要给他画一张足够大的饼,让他看到一丝活路,他就会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那…那我们接下来…”李少峰看着父亲笃定的神色,心中的恐惧稍微平复了些。
“接下来?”李崇山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坐直身体,“自然是等!等西境军那边的消息!赵统领的亲卫队长赵雄,傍晚时已经派人递了话过来!”
“赵雄?”李少峰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哼!”李崇山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赵统领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他老人家在西北浴血奋战,保境安民,何等辛苦?执法队这帮只会躲在京城耍威风的鹰犬,竟敢把脏水泼到他西境军头上?还敢当众灭我李家旁支,羞辱我儿?!”
李崇山的语气带着煽动性的愤怒,仿佛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赵统领已经发话!执法队若识相,就此罢手,把陈满堂的案子扣到流寇头上,大家相安无事,西境军念在李家多年‘供奉’的份上,日后自有补偿!”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毒蛇吐信:“若执法队给脸不要脸…”
李崇山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右手猛地一握!
咔嚓!
他掌中那对价值连城的温润玉胆,竟被硬生生捏得粉碎!细碎的玉粉簌簌落下。
“……那就别怪赵统领…不!念!旧!情!”
“赵统领会亲自上书朝廷,弹劾执法队越权跋扈,草菅人命,构陷边军将领!再派出一支‘剿匪精兵’,以追查流寇的名义,进驻青州城!到时候…嘿嘿…”李崇山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我倒要看看,是执法队的刀快,还是西境军的军阵更硬!看看那暗部执法主,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整个西境军开战!”
李少峰被父亲话语中的狠辣和描绘出的场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一股病态的兴奋涌了上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对!对!父亲英明!有西境军撑腰,我们还怕什么?!执法队?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敢动我们李家,就是打赵统领的脸!就是跟西境二十万大军过不去!”
“所以,”李崇山重新靠回榻上,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沉住气!张奎那边,派人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府里加强戒备,多调些好手过来。执法队的人若真敢闯府…哼!”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事后,全推给‘流寇余孽’!我倒要看看,死了人,那暗部执法主,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
……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子时过半。
李府大门紧闭,府墙高达三丈,由坚硬的青岗岩垒砌而成,表面还隐隐流动着加固符文的微弱光芒。墙头,数十名气息彪悍、至少是玄气武者巅峰的府卫,身披精甲,手持强弓劲弩,眼神锐利如鹰隼,来回巡视。墙内,更有数名气息更加沉凝、达到皇气武师境界的供奉高手,如同暗夜中的幽魂,隐在暗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府邸外围。
整座李府,如同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刺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突然!
“咻——!”
一道尖锐刺耳的厉啸,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一道赤红色的火光,如同流星坠地,带着无与伦比的狂暴气势,自城西执法队驻地方向,划破漆黑的夜幕,朝着李府大门的方向,轰然砸落!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整个青州城仿佛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颤抖了一下!
李府那加持了防御符文、厚重无比的朱漆大门,连同两侧一大片坚固的府墙,如同被太古巨人的重锤狠狠砸中!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爆碎!
碎石、木屑、燃烧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府内飞射!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的高温,瞬间将离得最近的十几名府卫掀飞出去!惨叫声、惊呼声、砖石滚落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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