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双王之会,龙场悟道 (第1/2页)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王守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仿佛带走了沉积在五脏六腑间所有阴郁之气:“原来,生死也不过是执念。”
此念一破,天地豁然开朗。
王守仁推开吱呀作响破败木门,迈步而出。
一股湿冷、混杂着草木腐败气味瘴雾扑面而来,让他肺腑一阵刺痛。
晨曦微弱光芒艰难穿透浓雾,将周围山林映成一片灰蒙蒙、死气沉沉诡影。
“这是哪里?环境竟如此恶劣!”
王守仁心头一凛,下意识回望栖身茅屋。
目光所及,茅屋屋檐下,一块朽烂不堪牌匾在晨风中微微摇晃。
岁月侵蚀下,牌匾上墨迹已然斑驳,却仍能依稀辨认出那四个字。
龙场驿站!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王守仁身形剧震,“龙场……这里竟是贵州龙场?!”
无数疑惑纷至沓来:
“我……我不是被投入钱塘江了么?”
“是谁救了我?”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怎么被人直接带到这千里之外的贵州龙场来了?”
巨大的迷惑与冲击,让他心乱如麻,手脚都泛起一阵冰凉。
“沙…沙…”
就在王守仁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一阵轻微脚步声自那浓雾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韵律,仿佛与这山林呼吸融为一体。
那雾影重重,瘴气弥漫的山林间,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来人身形挺拔,一手提着只尚在抽搐野兔,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其人剑眉星目,俊朗面容上,却沉淀着一股与年龄不符,仿佛看穿了千载光阴沧桑与淡然。
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人看到王守仁,眼中蓦地绽放出一抹光亮,脚步随之加快:“你终于醒了!”
他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是阁下救了我?”王守仁何等聪慧,一句话间,他就明了必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
王守仁深深一揖,声音因久未言语而略带沙哑:“大恩不言谢,敢问恩人高姓大名?守仁昏迷了多久?”
“我是曾……不,我是王三丰。”
王三丰在提及姓名时,话语微不可查一顿,最终他报上了他的真名。
对于眼前这亦师亦友的未来圣人,王三丰给足了尊重。
“你已昏睡了月旬有余。”
王三丰将野兔随手放下,摆了摆手,神情带着几分歉疚:“此事说来,倒是我的疏忽。明知你命中有此劫数,却还是晚到一步,让你受了这番沉江之苦。”
“你知道我会有难?”王守仁瞳孔骤然一缩,敏锐捕捉到了对方话中深意。
王三丰笑而不语,并未过多解释。
此时的王守仁,尚未悟道,心灯未明,却是没有后世所见的那般‘所见即所得’的通透,更没有达到后世相识时那般‘一眼千年’的超凡成就。
他可不好解释,后世史书上,可有“王阳明钱江落水,侥幸未难”的记载。
王守仁倒也豁达,见他不愿多说,并未深究。而是疑惑问道:“兄台话语间,似乎对守仁过往知之甚详。恕守仁愚昧,实在想不起你我究竟在何处有过交集?”
王三丰目光落在王守仁身上,细细打量。
眼前这尊未来的圣人,此时正值中年,不似后世相识时那般风烛残年,步履蹒跚。
然而,十年倥偬,官海浮沉,再加上诏狱阴冷与酷刑的折磨。
仅仅中年,但身躯却开始显露与年龄不符疲惫与沧桑。
他穿着极为朴素,一件褐色的布衣随意的罩在略显单薄的身躯上,飘逸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束起。
整个人显得那么的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落魄。
可就是这样一道身影,却与王三丰记忆深处,那个步履蹒跚,身形枯槁,却又阳刚纯粹、浩气沛然的万古老人身影,缓缓重合。
刹那之间,王三丰竟有些恍惚。
“尊圣……”他仿佛穿越了时空阻隔,再次见到那位亦师亦友的圣人。一丝混杂着敬仰、虔诚、感激甚至孺慕之情复杂情绪,从他心底最深处涌出。
“王兄?王兄?”
王守仁的呼唤,将王三丰唤回现实。
王三丰回神,那眸中翻涌万千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对他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平静:“你暂且不必多问。有些事,待时机一到,你自会洞彻明了。”
说罢,王三丰指了指身后那几乎要垮塌茅屋,语带调侃间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得罪人物,来头当真不小。竟将你贬谪到如此条件艰苦的偏远龙场。”
“此地瘴气弥漫,毒虫遍地,猛兽夜行,委实不是人居之所。这些时日,我只能入林打猎,采些野果,勉强果腹。”
“这茅屋四面漏风,不能久居了。我已在附近寻到一处干燥山洞,你既然醒了,我们便搬过去,先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再说。”
……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
王守仁与王三丰便在这瘴气弥漫的龙场安顿下来。
二人栖身于阴冷潮湿的山洞,洞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滴落在地,声声如泣。
腹中饥饿,便以野菜野果充饥,那苦涩的汁液顺着喉管滑下,仿佛在提醒他们尘世的苦难。
可对王守仁而言,肉体的折磨远不及精神的煎熬。
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躺在洞外冰冷的巨石上,任由山风如刀,刮过他愈发消瘦的面颊。
他凝望着那片深邃无垠的星空,繁星点点,却无一能照亮他内心的迷惘。
“圣人处此,更有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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