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宅叔客栈 (第1/2页)
彝族寨的清晨,薄雾如纱,缠绕在焦黑的残柱与未熄的袅袅青烟之间。三日来,哭声渐歇,只剩零星啜泣。新起的土灶里,第一锅荞面饼腾起白汽,混着草药的苦味,成了劫后第一缕“活着”的凭证。
依娜立在祭台边,以骨杖蘸了松脂,在鼎身灰黑毒痂上补下最后一道彝文符纹。笔划收势时,她抬眼望向远处——
黑风正独自盘坐在寨门外的青石上,背对晨光,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枯树。灰黑毒煞仍在他周身游弋,却不再狂躁,只偶尔凝成细线,钻回他袖口。那毒功反噬极重,他唇色发乌,指节僵白,却强撑着不肯调息。
“前辈。”阿铁拉走来,双手奉上一只粗陶罐,“寨里仅剩的老酒,敬您。”
黑风没接,只抬了抬下巴:“留着给孩子压惊。”他目光掠过远处土屋——璃玥趴在窗棂上,小脸被药汤蒸得通红,正小声咳嗽,却仍努力朝外张望。她肩头狼瞳印记已淡成一道银痕,像随时会融进晨光里。
杨赐从火塘边起身,断臂以布带吊在胸前,脸色仍白,但眼底已聚起光。他向依娜和阿铁拉抱拳:“彝族寨大恩,杨某记下了。鼎既暂安,我等也该启程——再留,恐引狼魔余党。”
阿铁拉欲留,依娜却摇头:“狼心符石虽碎,地宫裂缝未合。你们带走的,是狼魔神真正的‘钥匙’。
”她指尖轻点璃玥,“她若留,彝寨永无宁日。”
黑风闻言,霍地起身,毒煞卷起一阵冷风:“那就走。迟一步,丑无痕未必肯等。”
……
辰时末,寨门缓缓开启。
黑风与余下的三名山庄护卫(一人断腿,一人瞎眼,一人以布缠腹)立于门外。杨赐用仅剩的左臂将璃玥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前,缰绳咬在齿间。小女孩回头望,看见依娜站在祭台上,高举骨杖,口中低诵送别巫咒;阿铁拉率十数名彝兵,以刀背击胸,沉闷的“咚咚”声像大地心跳。
璃玥忽然挣扎,探手入怀,摸出一块用彩线缠好的青灰石——那是依娜昨夜偷偷塞给她的,石心嵌着月魂玉碎屑,冰凉却安稳。她冲寨子挥手,声音被山风吹散:“再见!等玥儿回来——”
黑风翻身上另一匹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祭台。那毒痂封印的鼎,在晨光下像一具被封喉的兽,灰黑死寂。他扯动缰绳,低喝:“走!”
蹄声踏碎晨露,五骑转出焦土,沿山脊古道而去。身后,彝族寨的炊烟升起,像一条不肯折断的线,系在远行者脚踝。
……
十里外,密林阴处。
丑无痕负手而立,玄衣猎猎。他脚边,一个十岁男孩瑟缩跪着,额间狼印青得发黑。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铜匣——匣面雕着三头狼噬月,缝隙里渗出血光。
“他们离了寨。”丑无痕声音轻得像耳语,“鼎被封,钥匙却自己送上门来。”
男孩抬头,空洞的眼里映出远方五骑的剪影。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铜匣边缘渗出的血,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极轻的、不属于孩童的呜咽。
丑无痕伸手,按在男孩发顶,指间魔纹一闪即逝。
“好孩子。你娘……会替你高兴的。”
风掠过林梢,卷起几片焦叶,像无声的讥笑。五骑渐远,渐远,最终没入苍莽青山,只留下一路尚未散尽的狼烟。
天刚蒙蒙亮,依娜就提着骨杖到了祭台边。她昨晚几乎没睡,眼皮还在打架,可心里总惦记着那口被毒功封死的鼎。结果一脚踩进空地,她整个人愣住——
“鼎呢?!”
地上只剩一堆灰黑色的碎渣,原本两百多斤、被毒痂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铜大鼎,像被橡皮擦抹掉一样,连个印子都没留。
“大事不好啦!”一个护卫跌跌撞撞冲过来,嗓子都劈叉了,“鼎不见了!”
依娜脑子嗡的一声,冲到现场。五名守夜的护卫齐刷刷跪成一排,脸色比纸还白。
“说清楚!”
“就……就半夜突然闻到一股腥甜味,然后听见有人吹笛子,声音特别小,像从耳朵眼里钻进去。再睁眼,天都亮了,鼎没了!”
“笛子?”依娜皱眉,蹲下捻起地上的毒痂碎末——碎得过分均匀,像被什么力量生生震成齑粉。她指尖一搓,灰末里竟藏着几丝猩红的魔气,冷得像冰针。
“不是普通贼。”依娜喃喃,“能破黑风的毒封,还能让五个大活人瞬间昏死……”
她忽然想起昨夜黑风收功时,眼底闪过的那道幽光,心里咯噔一下。
……
与此同时,二十多里外的山道上,一辆不起眼的灰篷马车正慢悠悠地晃。
车厢里,丑无痕盘腿坐着,单手按着鼎沿。那鼎原本灰黑的毒痂已经剥落大半,露出铜绿斑驳的狼首浮雕。他指尖冒出一缕紫黑魔焰,像舔舐似的把残余毒煞一点点卷进鼎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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