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禁地佛塔锁孤影 (第2/2页)
黑丝自塔底暴起,如蛇群扑袭。冰阳不避,任其缠住双腿,反将断笔插入塔阶裂缝,心相劫火顺笔而下,探入地脉。刹那间,塔身刻文剧烈震颤,浮现无数画面——
壬觉焚经,灰烬化情丝;
她赤足行于镜湖,足下曼陀罗花开;
她在梦茧集市托盘,买家吞食后泪流满面;
她红衣拜堂,盖头下燃烧的是经文……
每一幕,皆由他笔下生,却在此塔中被扭曲重演,成为镇压她的符咒。
“你写的每个字,都在替我活着。”壬觉低语,声音忽远忽近,“可现在,它们成了锁我的链。”
冰阳抬头,直视她:“谁让你被困?”
她未答,只轻轻摇头。金链微响,银铃依旧沉默。
他知道,她不能说——或许一开口,便会触发更深的禁制。
他低头看脚下塔阶,血仍未干,字迹因血而亮。他忽然明白,这塔并非单纯囚禁,而是等待——等待执笔者亲临,以血为引,启动最终净化。
尊者的真正目的,不是杀壬觉,而是借他之手,将“欲灯血脉”彻底炼化,化为佛国新经。
他握紧断笔,掌心血痕再度裂开。记忆已失大半,笔力渐衰,可只要他还站着,还能写,故事就未终结。
“你说你是剑。”他低声对壬觉道,“可你是我书中的人。”
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塔身突然震动,刻文逐一亮起,自下而上,如火线攀升。黑丝疯狂涌动,缠住他双臂,试图夺下断笔。
他咬牙,以笔尖在塔阶划出一道裂痕,心相劫火喷涌而出,烧断数根情丝。火焰触及刻文,竟被吸收,转而映出新的画面——
一间老宅,子时更鼓,他独坐案前,执笔著书。
镜湖倒影中,壬觉站在对岸,日复一日,焚经、赤足、摇铃。
而他,每夜写她,每夜失忆,每夜重来。
原来她从未离开过他的笔。
原来他写她的这些年,不是在记录命运,而是在构建牢笼。
“所以最深的禁地……”他喃喃,“是我自己写过的书。”
塔顶骤然开启一道缝隙,金光垂落,照在壬觉身上。她身体微颤,金链开始收拢,压迫双腕,渗出血珠。银铃终于轻响一声,极轻,却震得整座塔嗡鸣。
冰阳猛然抬头。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抬起断笔,蘸掌心血,在塔阶空白处写下第一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