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父亲的忏悔 (第1/2页)
深圳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被剪碎的旧时光。林建国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浅蓝条纹的薄被,手背上还留着输液针孔,皮肤松弛得像泡过温水的棉纸——那些曾在他手臂上蜿蜒的透明纹路,如今只剩几处淡青色的痕迹,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水痕,提醒着不久前那场几乎吞噬他的意识危机。
林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还残留着刚削完苹果的果香。他看着父亲缓缓抬起手,那只手曾在他小时候教他修收音机时格外有力,能精准地捏起比芝麻还小的电阻,此刻却颤巍巍的,花了半分钟才握住他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什么。
“小默,对不起。”林建国的声音比上周沙哑了些,却更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铁锈般的沉重,“一直瞒着你,关于你妈妈,关于陈志远,关于……那些被我藏在记忆里的烂事。”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的瓷盘里。盘子是医院的标配,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他记得上周来的时候,父亲还因为这道裂痕发脾气,说“连个完整的盘子都没有”,此刻却连看都没看。他把一直揣在口袋里的U盘掏出来,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放在父亲床头时,发出轻微的“嗒”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爸,我都知道了。”林默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U盘上,那里面装着陈志远的意识数据——上周他在意识迷宫里找到陈志远时,对方的意识碎片像破碎的玻璃,映出的全是过去的恩怨:二十年前实验室里的争吵、父亲偷走记忆编码核心算法的背影、母亲为了保护数据被迫删除自己部分记忆的眼泪……可现在,这些碎片似乎都沉淀了下来,“陈志远的意识在里面,我们已经联系了神经科学实验室的团队,他们说有希望帮他恢复完整意识。”
林建国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睛里的光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像是透过云层的阳光。“不用了。”他喘了口气,指节轻轻碰了碰U盘,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刚才在意识迷宫里跟我说了很久——你知道吗?我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当年怎么抢他的算法,怎么逼你妈妈改程序,可他却在帮我梳理意识碎片。他说……他已经厌倦了复仇。”
林默愣住了。他想起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陈志远的意识影像,对方的轮廓总是带着尖锐的棱角,像裹着一层冰,此刻父亲的描述里,那层冰似乎化了。他俯身靠近父亲,想听更清楚些,阳光刚好落在父亲的眼角,那里的皱纹被照得格外分明,藏着几十年的愧疚。
“他说,当年我们一起做记忆编码研究,本来是想帮那些记不住孩子名字的老人,帮那些因为事故失去重要回忆的人。”林建国的声音慢了下来,眼神飘向窗外,仿佛能看到二十年前的实验室,“可后来我贪念起来,想把技术卖给军工企业,他不同意,我们才吵翻的。这些年他盯着我,恨我,其实是恨我们把当初的初心丢了。”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林默赶紧递过水杯,吸管碰到父亲嘴唇时,他看到父亲的手又颤了一下。“他让我用记忆编码技术,去帮那些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这句话说出来时,林建国的眼睛里有了湿意,“就像我当年想帮他一样——他说,与其让技术用来记恨,不如用来记住爱。”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雨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蓝色封面的报告,封面上“记忆修复基金可行性方案”几个字用烫金字体印着,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衣角沾了点桂花的香气——住院部楼下的桂树开了,上周还只是零星几朵,此刻已经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林叔,林默。”苏雨晴把报告放在床头柜上,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董事会上午开了会,全票通过了这个方案。我们将成立‘记忆修复基金’,首期投入五千万,用陈志远的意识数据完善记忆编码技术,专门针对阿尔茨海默症、脑外伤后遗症患者的记忆修复。”
她蹲下身,看着林建国,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欣喜:“而且,我们和神经科的团队一起分析了林阿姨当年留下的记忆清除程序——你知道吗?她在程序底层加了一道保护机制,能识别异常的意识篡改指令。我们可以把这个机制改良成‘记忆保护程序’,以后不仅能修复记忆,还能防止别人恶意篡改意识数据。”
林建国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先红了眼眶。他想起妻子当年躲在书房写程序的样子,那时她怀着林默,总是半夜起来查资料,台灯的光映在她脸上,她说“建国,这个程序一定要加保护,万一以后有人用技术害人呢”,他当时还嫌她多事,说“哪有那么多坏人”,现在才知道,她早早就想到了未来的风险,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想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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