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楼伶怨与咒法初勘 (第1/2页)
周六傍晚,天带着深秋的冷劲儿,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城东那片废弃的老居民区,几栋孤零零的旧楼矗立在暮色里,其中一栋尤其破败。
墙皮在夕阳下泛着灰败的色泽,大片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砖块,整面墙宛如蒙着擦不净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衰败。
我攥着那本《太极混沌诀详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微凸起。
胸前的铜镜隔着衬衫紧贴皮肤,冰凉刺骨,宛如刚从冰窖中取出的寒铁,寒意直透骨髓。
倒不是冻的,只是苏清鸢那句
“你先单独进去”
如冰针刺入心口,令我后背渗出冷汗。
“伶人灵不是恶鬼,可比恶鬼还难缠。”
苏清鸢站在老楼那扇摇摇欲坠、漆皮剥落殆尽的破旧大门口,月白色的长裙下摆无声地扫着脚边枯黄的野草。
她手中的桃木剑斜垂,剑穗上的小银铃随风轻响,清脆的铃声在黄昏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民国二十年,这楼是‘艳春班’的后台。台柱子柳如眉就死在这儿,”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幽深的楼道
“死前手里死死攥着根银簪子,倒在后台的杂物堆里,嘴里还喃喃念着,说要等她师兄回来唱完《霸王别姬》。”
“可那师兄被抓了壮丁后,再没音信。她的魂魄,仿佛被那套陈年戏服紧紧束缚,化作了一缕伶人灵。
“伶人灵……会害人吗?”
我喉咙发紧,目光死死锁住那老楼幽深的楼道口,它宛如巨兽张开的咽喉,漆黑一片。
一股风从里面打着旋儿涌出,裹挟着浓重而陈旧的脂粉味,还混杂着难以名状的、铁锈般的腥气,直冲我的鼻腔。
苏清鸢抬手,指尖轻触门框上那只锈迹斑驳的铜环,绿锈簌簌落下,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她本无恶意,只是执念如藤,将她紧紧缠缚在原地,难以挣脱。谁要是碰了她的戏服、银簪,就会被那股子积年的怨气缠上。
前几天有拾荒的居民不小心在附近捡了块她的戏服碎片,当晚就发高烧,神志不清地说总听见有人在他耳朵边上尖着嗓子唱‘虞姬自刎’,唱得人头皮发炸。”
她转过头来,那双杏眼在暮色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先进去,试试用‘清心咒’跟她沟通,安抚她的怨气。
记住,千万千万,别用纯阳符,别碰她的戏服,更别提‘当兵’‘离别’‘抓壮丁’这种词——她的怨气全是从这些事儿里来的!一碰就炸!”
我刚想再问清楚些注意事项,她已经往后退了两步,动作轻盈得像片叶子,桃木剑往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剑身蓝光一闪,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幕瞬间在楼道口无声地布下,隔绝了内外。
“我在这儿守着,屏障破了我再进去。”
她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霉味与胭脂气息的空气,呛得肺管子如坠冰窖般发凉。
咬咬牙,举着手机微弱的光源,硬着头皮往那深不见底的楼道里走。
声控灯早八百年就坏了,手机那点可怜的光只能勉强照出前面两步路,光圈之外是浓稠的黑暗。
墙上的霉斑在惨白的光里扭曲变形,宛如一张张咧着嘴、扭动身躯的鬼脸,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
刚到二楼拐角,就听见“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老朽的木门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推开。
接着,一阵断断续续、不成调的胡琴声幽幽飘来,拉的是《霸王别姬》里那曲著名的“夜深沉”,可调子全跑偏了,嘶哑干涩,宛如断弦的胡琴在呜呜咽咽地悲泣,听着让人心头发酸,脊背发凉。
203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暗红色的光,光影摇曳,不似灯光,倒像是黑暗中某个活物在沉重地喘息。
我心脏狂跳,伸手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顿时,那股陈年的胭脂味猛地浓烈起来,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我喉咙发痒,忍不住弯腰直咳嗽。
昏暗的光线下,屋里陈设依稀可见。
正对着门,立着一座掉漆斑驳的旧式梳妆台,台上搁着个破口的胭脂瓷盒,一支银簪子直直插在盒中,簪头雕刻的凤凰早已氧化发黑,黯淡无光。
最显眼的是旁边那座挂衣架,上面挂着一套红艳艳的戏服,绸面早已褪成淡粉色,原本绣得栩栩如生的凤凰翅膀缺了半片,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什么锋利的爪子狠狠撕扯过。
“谁准你进来的?”
一个冷冷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梳妆台后面传来,没有脚步声,那声音却仿佛贴着我的耳朵钻进脑海,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只见梳妆台那面模糊的镜子里,正缓缓映出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褪色红戏服的女人,长发如瀑垂至腰际,脸上敷着厚厚的惨白铅粉,嘴唇却涂得鲜红如血,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死气沉沉,眼底像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深不见底。
“我是749局的,来帮你找……”
我脱口而出,差点说出“找银簪”,话到嘴边猛地想起苏清鸢的叮嘱,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赶紧改口
“来帮你完成心愿的。”
谁知话刚说完,镜子里的女人突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声尖厉刺耳,活像是指甲在粗糙的木板上疯狂刮擦
“帮我?呵,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只会抢我的戏服、偷我的银簪子,嘴上说得好听要帮我,最后还不是把它们都扔了!像扔垃圾一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
她的身影猛地从镜子里飘了出来,如同一团红色的烟雾。
宽大的红戏服袖子裹着刺骨的阴风扫过梳妆台,“啪嚓”一声脆响,那个破口的胭脂盒应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红褐色的脂粉撒了一地。
我心头警铃大作,赶紧掏出胸前的铜镜对准她,镜面闪过一丝微弱的金光。
可她根本不怕,反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形一晃,伸手就朝我的胳膊抓来——她的指尖没有实体,只是一团凝实的黑气,却冷得像液态氮顺着血管流淌!
我只觉得胳膊瞬间一麻,仿佛被冻僵了,接着就看见一道黏稠如墨的黑气从她指尖蔓延出来,像活物般绞紧我的手腕,贪婪地顺着血管飞快地向上爬。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我强压住恐慌,赶紧大声念起“清心咒”。
可刚念到一半,丹田内原本平稳流转的气骤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缠在手臂上的黑气仿佛有了生命,疯狂地吞噬我的灵气;
胸口的铜镜急剧发烫,嗡嗡震颤,却根本无法压制房间内愈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的怨气。
女人的脸越凑越近,惨白的粉底掩不住底下细密的皱纹;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浓烈腐败的脂粉味,听见她在我耳边用戏腔尖声唱道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那声音钻入耳中,直刺脑海。
“别唱了!”
巨大的恐惧让我彻底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
我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明黄色的纯阳符,用指尖残留的灵气点燃,毫不犹豫地朝她身上狠狠扔去!
“轰!”
金光骤然炸开,宛如一个小太阳在昏暗的房间里爆裂。
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影被金光冲击得瞬间淡去,仿佛要消散。
然而,房间里的怨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被彻底点燃的油锅,轰然爆发!变得更加黏稠、狂暴!衣架上那套红戏服剧烈抖动起来,仿佛活了过来;
长长的红绸袖子如同两条毒蛇,猛地缠住我的脚踝,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狠狠将我拽向那个布满灰尘的梳妆台!
“你敢用纯阳符伤我!”
她的声音扭曲变形,变得无比尖厉刺耳,充满了滔天恨意。
那根插在胭脂盒里的银簪子“嗡”的一声,自动飞起,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化作一道银色的厉芒,直直刺向我的胸口——那正是铜镜的位置!
生死一线间,求生本能驱使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猛然侧身。
银簪擦着衬衫掠过,“叮”地钉入砖墙,簪尾仍在剧烈震颤。
整条手臂已麻木无感,黑气如活物般攀上肩头,刺骨寒意渗入骨髓,呼吸愈发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似吞下冰碴。
“苏导师!”
我终于支撑不住,用尽全力嘶喊出声。楼道口那层淡蓝色的光幕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
苏清鸢手中桃木剑骤然蓝光暴涨,裹挟着凌厉风声,直劈缠在我身上的戏服红绸!
蓝光如同匹练般闪过,那坚韧如蛇的红绸瞬间被斩断,散成几缕翻滚的黑烟。
女人的身影也在这纯净的蓝光冲击下又淡薄了许多,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苏清鸢箭步冲至我身侧,脸色阴沉如墨,杏眼圆睁
“我千叮万嘱过别用纯阳符!瞧你干的好事!把她的怨气激得如此暴烈,这下更难收拾了!”
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复杂朱砂符文的黄符,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符纸“噗”的一声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柔和的、水波般的清光,精准地罩住了那在怨气中挣扎扭动的女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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