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祥妃娘娘的尸体。 (第1/2页)
意识先于视觉回归,剧烈的嗡鸣声浪般拍打着张新的颅腔。2025年实验室那场毫无征兆的爆炸,炽白的光吞噬一切,最后的记忆是灼烫的撕裂感。
但此刻包裹她的,是冷。
一种浸入骨髓的阴湿寒意,混着劣质线香也压不住的、若有似无的腐败甜腥。
她猛地睁开眼。
昏昧的光线从高处一扇窄窗漏下,勾勒出粗陋的梁木轮廓。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铺,铺着些散发霉味的干草。她动了动手指,触感粗糙——是一身从没穿过的、质地粗硬的麻布衣裤。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
“有喘气的吗!应一声!一个尖细急躁的嗓音砸过来,伴随着木门被粗暴踹开的吱呀声。
张新撑起身,头裂开般剧痛,无数混乱陌生的记忆碎片洪水般冲撞着她的意识。
——大清,道光五年,她是刑部底下的仵作,也叫张新,二十岁,家中贫寒,年少时便跟随师傅学习这“下等人”干的活,如今,刚入职这仵作坊,仅落了个看门的差事,今日,其他仵作因公没在宫中,仅她在此,这才阴差阳错的被内务府唤起。
“昨夜,宫里出了惊天大案,圣眷正隆的祥妃娘娘竟暴毙于养心殿东暖阁龙榻之上”!
来者宫中大太监,王宇说。
门外,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缎面太监袍的人正不耐烦地跺着脚,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焦灼。
“王……王公公?”她下意识地开口。
“磨蹭什么!”王公公尖声催促,“宫里来了话,万岁爷震怒,限期三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咱们全都得掉脑袋!叫上你们那个老不死的(仵作坊管事钱峰)还有其他的,去验尸,快!”
启禀公公,今日,钱仵作下值就说去饮酒,其他师兄等说有差事,今日就我一人。
“什么,找死”?王公公说到。
“去,把老不死的找来”,王公公给旁边的太监说到,又回头指着张新,“你,也来”。
是,张新答到。
这一切,仿佛是梦,但又真实,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活命吧,张新自己想到,目前在这乱世,又是宫中,一定要先活下来再说。
她扭头拿上自己的工具包,包里是小斧、锯子、探针、银钗……形制古旧,却磨得发亮。她拿起那包工具,触手冰凉,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定下少许。不管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有尸体,就需要法医。
跟着他们,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到了一处阴冷的宅子石砌的地面中央,一张门板搭成的台子上,覆盖着白布,勾勒出一个人形。四周墙壁污渍斑斑,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醋、苍术、皂角燃烧后的气味,但依旧盖不住那缕缕逸出的、专属尸体的微甜恶臭。她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强迫自己冷静。
这时,张新发现,钱仵作已经被王公公派去的太监先送到了,见她进来,只浑浊地瞥了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开始吧。”钱仵作哑声道,示意手下揭开白布。
白布滑落,露出一具女尸。肌肤惨白无血色,面容依稀可见生前的姣好,只是双目微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表情凝固在某种极致的痛苦与惊愕之中。颈项间,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祥妃娘娘,”钱仵作声音低沉,“昨夜侍寝,宫人晨起发觉已薨。初步勘验,系帛带勒毙。”
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大概是刑部派来的)捏着鼻子,站得老远,含糊道:“既如此,便按自缢上报吧?宫中体面……”
“不是自缢。”一个清晰冷静的声音截断了他。
所有人一愣,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来源——那个刚进来、一直低着头的张新。
张新上前一步,无视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指着尸体的颈部:“这道索沟,颜色深紫,皮下出血严重,交界处有明显的生活反应,是生前所致,不错。但你们看,索沟走向在颈后提空,并无交纹。若是自缢,索沟应呈‘八’字不交状。此痕,更符合被人从身后以绳索之类勒毙的特征。”
她语速平稳,用的是这个时代仵作的行话,却条理清晰得让人心惊。
那刑部官员脸色一变:“胡言乱语!你一个奴婢……”
“还有,”张新打断他,手指虚点尸体的颜面、口鼻,“窒息而死者,通常颜面肿胀发绀,舌尖多会外露。但娘娘尸身并无此显着迹象。反而……”她目光下移,落在尸体微微蜷缩的手指,“指甲末端有轻微发绀。”
她抬起眼,看向脸色开始发白的钱仵作:“师傅,可否需再仔细查验?死者或许并非单纯勒毙,死前可能已中他毒或受了内伤。”
“荒谬!”钱仵作呵斥,声音却有些发虚,“宫中贵人玉体,岂容一再亵渎!现有痕迹已可断定……”
“若断错了,在场各位,谁能担待?”张新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入每个人心里。皇帝限期三日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屋内死寂。宫里的宠妃,死在龙榻上,若是他杀……这将是掀翻天地的丑闻和巨祸。
王公公尖细的嗓子颤抖着打破沉默:“那……那你说该如何?”
“需验内腑。”张新一字一顿。
“开膛破肚?!”钱仵作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洗冤录》有载,检验女子,尤需避忌!损毁贵人遗体,乃十恶不赦之大罪!你我皆要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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