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祥妃娘娘的尸体。 (第2/2页)
“若不查明真凶,让娘娘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让真凶逍遥法外,下次或许危及圣驾……这罪过,就不大了吗?”张新逼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洗冤录》亦云,‘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事急从权!”
她不再理会众人,猛地转向那太监:“公公,请速取烈酒、皂角、苍术、醋、新布、麻线、针!再要一盏最亮的油灯!快!”
王公公被她气势所慑,竟一时忘了驳斥,安排人跑出去准备。
东西很快备齐。张新将烈酒浇洒双手,又命人剧烈燃烧苍术皂角。她深吸一口气,揭开覆盖尸体的白布。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那刑部官员直接背过身去干呕。
灯光下,她取出那套属于自己的、磨得锋亮的工具。拿起那柄细长的小刀时,她的手稳如磐石。这不是2025年的手术刀,但足可用。
刀尖精准落下,沿胸腹中线划开。皮肉分离的声音在死寂的验尸房里格外清晰黏腻。
“妖……妖术啊!”在一旁的些许人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钱仵作脸色死白,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住。
张新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她熟练地分离组织,避开主要血管,打开胸腔、腹腔。内脏暴露在灯光下,颜色形态各异。她仔细检视着心、肺、肝、脾、胃……
胃内容物无明显毒物残留迹象。肺部有淤血水肿,符合窒息特征。心脏……
她的动作忽然停住。
子宫。大小形态似乎有细微异样。表面看不出什么。
她换了解剖刀,极其小心地将其分离取出。托在掌心,对着灯光仔细察看。
颜色略深,触之似乎有极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组织的硬感。
她拿起银钗——这是仵作常用以验毒的工具。她将银钗细细探入宫颈口内部。
缓缓抽出时,灯火下,银钗尖端的一小段,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黯淡的黑色!
不是砒霜等常见毒物造成的纯黑,而是某种……
她眼神一凛,换了一把极细小的探针,再次小心探入。屏住呼吸,凭着指尖超乎常人的敏锐触感,她感觉到里面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硬硬的异物。
她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划开子宫壁。
一枚比绣花针还要短绌、通体发黑的小小银针,静静地嵌在组织里,针尖在油灯下反射出一点阴冷的光。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惊恐的喘息。
张新用镊子夹起那枚细小的银针,举到灯下。针体大部分漆黑,唯有尖端一点寒芒,触目惊心。
“这……这是何物?!”钱仵作声音发颤,眼珠瞪得几乎脱眶。
那刑部官员闻声回头,只看一眼,便面无人色,踉跄着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站立。
王公公更是双腿一软,瘫跪在地,抖如筛糠。
张新目光扫过针体,又看向尸体子宫的位置,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银针探入变黑,非寻常毒物所致。此针细小,被人以特殊手法刺入宫体,初期或只引致腹疼燥热、心悸无力之症,如同体虚或急病。但时机一到,毒性深入心脉,便可瞬间致命。死后,再以帛带伪造勒痕,制造自缢或突发疾病假象。”
她将银针放在一旁准备好的干净白布上:“这才是真正的死因。勒痕,是障眼法。”
“何人……何人如此歹毒!”刑部官员失声骇道。
张新没有回答。她仔细检查着那枚银针,针尾似乎极其细微地磨损过,不像寻常缝衣针。她凑近油灯,几乎贴着那微小的金属,眯起眼。
光线昏暗,但她似乎看到针尾处,有一个几乎肉眼难辨的、刻上去的印记……
像是一朵极小极小的……梅花?
她的心猛地一沉。
宫中女红用具繁多,但如此细小,还带有独特标记的银针,绝非寻常宫人所能有。这背后……
“快!快禀报!禀报皇上!”王公公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站住!”张新猛地喝止。
王公公吓得一个趔趄僵在原地。
张新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惊惶失措的脸:“今日所见,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分!尤其是这银针的形制、所在位置!谁敢吐露一个字——”
她声音陡寒:“便是同谋灭九族的大罪!”
所有人,包括钱仵作和那刑部官员,都被她身上陡然迸发的威势慑住,下意识地点头。
张新这才小心地用白布将那枚细小的银针包裹起来,贴身收起。
证据链才刚刚开始。这枚指向性过于明显的银针,是线索,又何尝不是嫁祸的陷阱?
她看着祥妃苍白扭曲的脸,心中寒意蔓延。
这吃人的深宫,她才刚踏进一步,血腥味已扑面而来。
而她那句“同谋灭九族”的警告话音还未在阴冷的验尸房里完全散去,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刀鞘碰撞,在死寂中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