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兄弟俩的琴路羁绊 (第1/2页)
马小跳的弟弟马小乐，早已褪去了襁褓中那团软乎乎的懵懂。不再是被宝贝妈妈搂在怀里，只会用“咿呀”的含混音节回应奶瓶与阳光的小奶娃，如今的他，个头蹿得正好到马小跳的腰际，跑起来时，藏青色校服的衣角会跟风儿打闹，领口别着的小红花总歪歪扭扭地耷拉着，像朵刚睡醒的小雏菊。书包上挂着的塑料恐龙挂饰最是热闹，“哐当哐当”撞着后背，活脱脱一个装满了阳光与活力的小马达。他的小手也变了模样，不再只会攥着奶瓶乱晃，而是能稳稳捏住铅笔，在田字格里一笔一划地描红“一、二、三”，横画虽总带着点调皮的倾斜，竖画却透着股不服输的执拗。说话更是从叠词蹦跳变成了连珠炮似的追问，“爸爸，云朵为什么会飘？”“妈妈，蚂蚁搬家是不是要下雨？”眼底盛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新鲜好奇，像藏了整片星空。
晨光带着梧桐叶的清芬漫进车窗时，马小乐正扒着冰凉的玻璃，小脑袋一点一点数路边的路灯。书包上的恐龙挂饰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动，领口的小红花也跟着晃悠，像在跟他一起数“一、二、三”。
“爸爸，到底去什么地方呀？”他歪着圆乎乎的脸蛋，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小虎牙轻轻咬着下唇，手指不安分地抠着车窗缝。马天笑握着方向盘，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指尖随着车载音乐的节拍轻轻敲着方向盘；宝贝妈妈则悄悄从粉色的手提包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塞进他汗津津的小手心：“到了就知道啦，是个能让你眼睛亮起来的大惊喜。”糖纸的褶皱里藏着阳光，橘子味的甜香瞬间漫进了小小的车厢。
车子停稳在一片喧闹中，一家三口跟着人流往前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道流光溢彩的水晶拱门出现在眼前，门楣上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走进里面的瞬间，马小乐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形，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开阔的场地里，红色丝绒座椅一排排铺展开来，像一片涌动的红色海洋，座椅间的过道铺着暗红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留下柔软的触感。远处的舞台被五彩的灯光笼罩着，背景板上缀满了闪烁的小灯珠，像缀满了星星的夜空，隐约传来调试音响的钢琴单音，清脆又悦耳，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
“哇！”马小乐忍不住低呼一声，兴奋地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小短腿噔噔噔地往前跑，恐龙挂饰“哐当”作响，像是在为他的快乐伴奏。找到座位后，他屁股刚沾到柔软的座椅，就忍不住左右晃了晃，小脚丫也跟着轻轻蹬着地面，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宝贝妈妈刚把带来的小零食——草莓味的饼干、橘子味的软糖、还有一小盒切好的苹果块，一一摆在扶手的小桌板上，突然，全场的灯光“唰”地暗了下来，只剩下几盏应急灯泛着微弱的光，像夜空中的小星星。马小乐下意识地往宝贝妈妈身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聚光灯猛地打在舞台中央，照亮了一块空荡荡的升降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伴随着轻柔的小提琴前奏，像月光洒在湖面，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缓缓从舞台下方升起，琴身锃亮得能映出灯光的影子，黑色的琴盖紧闭着，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位沉睡的绅士。马小乐屏住了呼吸，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架钢琴，小脸蛋因为兴奋和惊讶涨得通红，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小汗珠，连恐龙挂饰都仿佛停下了晃动，静静地陪着他等待。
宝贝妈妈的目光胶着在舞台中央那架缓缓升起的钢琴上，瞳仁里映着流转的灯光，像盛了一汪揉碎的星光，却又泛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那抹亮光是期待，是遗憾，还有一丝被岁月尘封的小心翼翼——她心里藏着个温软的愿望，从马小跳小时候就有了，盼着自家孩子能与音乐结缘，小小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流淌出像月光一样温柔的旋律。可这个愿望，早在马小跳把钢琴老师气跑的那天，就被她悄悄叠起，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她还记得那天午后，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钢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老师刚坐在琴凳上，指尖落下的瞬间，本该清脆悦耳的琴声却变成了“叮叮当当”的怪响，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碰撞。王老师皱着眉反复弹奏，那怪响却愈演愈烈，最后她猛地掀开琴盖，才发现琴键下被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石子。
“这孩子，根本没心思学！”王老师气得脸色发白，拎起放在一旁的琴谱，摔门而去，再也没来过。那天马小跳躲在阳台角落，还振振有词地说：“谁让她总逼我弹那些不好听的曲子！”宝贝妈妈看着空荡荡的琴凳，心里的那点期待，也跟着凉了半截。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轻易提让孩子学钢琴的事，怕再遭遇一次这样的尴尬，更怕辜负了那份对音乐的美好期许。
可身旁的马天笑却一脸云淡风轻，指尖还随着场馆里残留的轻音乐节拍，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座椅扶手，指节叩击皮革的轻响，在喧闹的退场声中若有若无。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宝贝妈妈紧抿的唇角，以及眼底那层交织着期待与顾虑的复杂光韵，反倒将更多目光落在了身侧的马小乐身上。
视线刚转过去，马天笑的目光便瞬间软了下来，像是被温水化开的糖霜。小家伙正把圆乎乎的下巴搁在冰凉的座椅扶手上，双臂环抱着膝盖，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前排椅背上。那对黑亮的眼睛，像被磁石牢牢吸住般，一眨不眨地黏在舞台中央那架尚未撤走的黑色钢琴上，长长的睫毛像停歇的蝶翼，纹丝不动。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鼻翼微微翕动，小脸蛋上满是纯粹的好奇与向往，粉嘟嘟的嘴角还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模样，活像个突然发现了藏满宝藏的新大陆的小探险家，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马天笑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格外柔和。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儿子柔软蓬松的头发，指腹穿过细密的发丝，触到他发烫的耳廓时，才发现这小家伙竟兴奋得耳根都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他忍不住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看得这么入神，喜欢那架钢琴？”
马小乐像是没听见爸爸的问话，依旧维持着下巴搁在扶手上的姿势，小脑袋微微前倾，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舞台上钢琴的轮廓，连聚光灯熄灭后残留的微光，都在他瞳仁里流转。直到马天笑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他才猛地回过神，小脸蛋瞬间涨得更红，像熟透的苹果，睫毛快速眨了眨，带着几分懵懂的兴奋：“爸爸，钢琴好厉害呀！刚才叔叔弹的时候，声音像会跳舞一样，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还有像小铃铛一样的声音，好听极了！”
他说着，小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胖乎乎的手指在空中虚按，模仿着钢琴家弹琴的姿势，指尖急促地起落，像是在敲击看不见的琴键。“你看你看，就是这样！”他兴奋地拉着马天笑的手，把爸爸的手指也拽到空中，一起比划着，“刚才那个最快的曲子，手指要动得这么快，像小松鼠在跑！”
马天笑任由儿子拉着自己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指尖传来小家伙掌心的温热，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像浸了蜜的温水，化不开的温柔漫过眉梢。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宝贝妈妈，心头微微一动——不知何时，她紧抿的嘴角已悄然松开，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正低头凝视着马小乐比划的模样，眼底那层交织着顾虑与遗憾的复杂光韵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初春融化的冰雪，在瞳仁里漾开浅浅的暖意。
方才入座时，他还瞥见宝贝妈妈紧抿着嘴角，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米白色的裙摆，布料被揉出细密的褶皱，眉宇间凝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揣着块沉甸甸的石头。马天笑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他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她放宽心，那目光里藏着安抚与笃定。
马天笑心里暗暗想着：宝贝妈妈还是太较真了。当年马小跳往琴键下塞石子，不过是孩子气的反抗，是不想被强迫练习的小叛逆，哪里能算在音乐本身头上？兴趣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啊，你看小乐这副目不转睛的模样，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纯粹好奇与热切向往，这份发自心底的喜欢，可比任何强迫与说教都管用。说不定，这架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的钢琴，就是解开宝贝妈妈心结的钥匙，也是点亮小乐潜藏音乐天赋的星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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