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兄弟俩的琴路羁绊 (第2/2页)
散场的灯光重新亮起,暖黄的光线漫过涌动的人潮,将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马天笑牵着马小乐的手,随着人流缓缓走出场馆,耳畔还残留着钢琴尾音的余韵,像一缕清甜的风,久久不散。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儿子,小家伙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里,小脸蛋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黑亮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未褪去的光芒,像盛着两颗亮晶晶的星辰。马天笑眼角的笑意瞬间漫开,连眉梢都染上了化不开的温柔。他抬手揉了揉儿子柔软蓬松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他因兴奋而发烫的脸颊,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随后他微微弯腰,与马小乐平视,声音像浸了蜜的温水般轻柔,还带着几分刻意放低的宠溺:“马小乐,这么喜欢钢琴呀?要不要爸爸给你报个钢琴班,让你也能弹出好听的曲子?”
话音刚落,马小乐猛地停下脚步,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手里攥着的半根草莓味棒棒糖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糖渣溅起细小的碎屑,他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爸爸的话牢牢吸引。
那双原本就明亮的眼睛瞬间亮得更甚,像被骤然点亮的灯笼,闪烁着惊喜与期待的光芒。他用力点点头,小脑袋像捣蒜一样快速晃动,脖颈后的小绒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雀跃,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要!我要学!我要弹刚才那个像小铃铛一样叮叮当当的曲子!还要弹那个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
说着,他张开胖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抱住马天笑的大腿,小脸蛋在爸爸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蹭了蹭,带着汗水的微凉与孩童的温热交织在一起。他仰着圆乎乎的脸蛋,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小汗珠,语气里满是纯粹的期待,像在诉说一个最珍贵的愿望:“爸爸,我以后每天都要练钢琴!放学回家就练!我要弹给妈妈听,弹给哥哥听,还要弹给书包上的恐龙挂饰听!我要让它也听听好听的琴声!”
宝贝妈妈跟在后面,看着儿子兴奋得近乎雀跃的模样,又看了看马天笑眼底藏不住的笑意,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松开,像被春风融化的冰雪。她眼底泛起温润的光,带着几分释然与期许,弯腰捡起地上的棒棒糖棍,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马小乐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去,声音柔得像棉花糖:“那以后可要坚持下去,不能像哥哥小时候那样调皮,把钢琴老师都气跑啦。”
马小乐闻言,立刻从爸爸的腿边松开手,挺直小小的腰板,像一棵努力生长的小树苗。他高高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掌心张开,做出一个郑重的“保证”姿势,声音洪亮得像小喇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才不会呢!我要当最厉害的钢琴家!比刚才舞台上的叔叔还厉害!”说完,他不等爸爸妈妈回应,就迫不及待地拉起他们的手,小短腿噔噔噔地往前跑,书包上的恐龙挂饰随着动作“哐当哐当”地响,像是在为他的新目标加油喝彩,清脆的声响在傍晚的街道上久久回荡。
宝贝妈妈跟在后面,看着儿子兴奋得近乎雀跃的模样——小短腿不停原地蹦跳,书包上的恐龙挂饰“哐当哐当”撞着后背,连小虎牙都忍不住露了出来,眼底的复杂终于被温柔取代。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指尖划过脸颊时,才发现自己嘴角早已不自觉地上扬。弯腰捡起地上的棒棒糖棍时,她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儿子此刻的欢喜。走到马小乐身边,她伸出手,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声音柔得像棉花糖,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以后可要坚持下去,不能像哥哥小时候那样,把钢琴老师都气跑啦。”
马天笑站在一旁,将宝贝妈妈眼底的释然与动容尽收眼底。他抬手揽住妻子的肩膀,掌心传递着安稳的力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你看,孩子的兴趣从来都藏不住。”说完,他又转向马小乐,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鼓励与期许。
马天笑的手臂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垂下,手机从掌心滑落,“咚”地砸在沙发绒面上,沉闷的声响在客厅里漾开一圈涟漪,又迅速被浓稠的死寂吞噬。他凝视着屏幕上暗下去的“王老师”三个字,那黑色的宋体字像钉在视网膜上,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却挤不出半点声音。苦涩像滴入清水的墨汁,在心底缓缓蔓延、晕染,将五脏六腑都浸得发沉——他仿佛能清晰看见王老师瞥见来电显示时,眉头瞬间蹙起的弧度,或许她只是指尖轻轻一滑,便将这通电话归入了“无需理会”的行列,连一句敷衍的“正在忙”都觉得多余。
当年的画面猝然撞进脑海:马小跳攥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子,趁王老师转身倒水时,偷偷将石子塞进琴键缝隙的顽劣;王老师重新坐下弹奏,原本清脆的琴声变得“叮叮当当”杂乱不堪,她蹙眉检查,掀开琴盖看到满是石子时,眼眶瞬间泛红,却死死咬着唇强忍着泪水的隐忍;宝贝妈妈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气冲冲的王老师摔门而去,轻轻叹气时垂下的眼帘,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失望的阴影;而他自己,当时并未责骂,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与无力。难道小乐刚刚萌芽的钢琴梦,就要因为哥哥当年的顽劣,就此夭折?这个念头像根细刺,扎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马小跳听说了这个消息,捏着游戏手柄的指节猛地一松,那抹塑料的冰凉从掌心脱落,“啪”地砸在沙发扶手上,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又迅速消散在沉默里。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游戏结束”字样,冷白的荧光映在脸上,将瞳孔里的茫然衬得愈发浓重,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厚重的灰,连屏幕上跳动的失败动画都视而不见。足足愣了三秒,他才迟钝地眨了眨眼,像是刚从混沌的梦境中惊醒,眉头瞬间拧成死结,鼻梁微微皱起,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从耳根蔓延到下颌,像被烈火灼烧般滚烫。
心里更像被一块烧红的铁块狠狠压住,又闷又疼,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胸口沉甸甸的,像堵了团浸满水的棉花。当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涌、放大:塞石子时的窃喜、王老师泛红的眼眶、妈妈的叹息、爸爸的沉默,一幕幕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审判,让他无地自容。“呼——”他猛地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只受了惊的小兽,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腔。
马小乐抱着那架小小的玩具钢琴,胖乎乎的胳膊紧紧环着琴身,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小脸哭得皱成了一团,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脸颊滚落,砸在玩具钢琴的琴键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是在为他的委屈伴奏。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颤动着。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小手死死抓住马小跳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稚嫩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满是委屈与无助:“哥……是不是我太笨了?王老师是不是不喜欢我?我……我真的学不了钢琴了吗?”
那稚嫩的哭声像一把把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马小跳心里,每一声哽咽都像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上。他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翻涌起来,愧疚如决堤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喉咙发紧得厉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瞬间红了,温热的液体在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他连忙蹲下身,动作带着几分笨拙与慌乱,伸出手背轻轻擦掉弟弟脸上的泪水,指尖触到那滚烫的皮肤,心里的疼愈发清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还夹杂着浓浓的自责,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对不起,小乐,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当年不懂事,是我气跑了王老师,连累了你。你别哭,别难过,哥一定帮你,这就去给王老师道歉,跪下来求她都好,一定让你学上钢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