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等在夜色里的道歉 (第2/2页)
马小跳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夏林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软和的笑,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毛超原本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眶微微发热。他看着马小跳和夏林果紧牵着的手,又看向一脸认真的路曼曼,喉咙动了动,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没关系,我陪你等!”
他往后退了半步,和马小跳并肩站在楼道里,后背挺得笔直,不再是刚才那副焦灼不安的模样:“当年的事是我闯的祸,要不是我往钢琴里塞小石子,也不会有现在这些顾虑。我必须在这儿,亲自跟王老师道歉,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毛超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愧疚:“之前还让你们跟着担心,尤其是你和夏林果,说不定还耽误了你们的事。现在我也想做点什么,万一王老师回来,看到我们这么有诚意,说不定就不生气了,也不会断了小乐的学琴路。”
马小跳看着身边的三个伙伴,尤其是身旁始终陪着自己的夏林果,心里一暖,原本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好!那我们就一起等!”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楼道的一小片区域,另一只手始终没松开夏林果,“天快黑了,我们轮流盯着门,剩下的人歇会儿。”
路曼曼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楼道台阶上的灰尘,轻声说:“坐这儿等吧,别站着累着。”夏林果顺势挨着马小跳坐下,肩膀轻轻靠着他的胳膊,目光望向楼下的路口,时不时侧头跟他说一句:“我盯着楼下,王老师一回来我就告诉你。”马小跳点点头,指尖偶尔蹭过她的手背,动作自然又亲昵。
毛超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落在王老师家那扇虚掩的木门上。身边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有马小跳和夏林果之间藏不住的默契与暖意,原本堵在心里的恐慌和愧疚,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他知道,不管等多久,不管结果如何,有这些朋友陪着,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楼道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轻响,只有四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缠绕,匀净又绵长。窗外的虫鸣不知疲倦,“唧唧”声细碎地钻进来,混着远处马路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引擎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淡成一缕云烟,消散在浓稠的夜色里。
手电筒被马小跳稳稳放在台阶中央,暖黄的光线不算刺眼,却刚好笼罩住他们依偎的身影。光线穿过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墙面投下淡淡的光晕,像一个被精心圈出的小小避风港,将夜的寒凉与喧嚣都隔绝在外。里面裹着让人安心的默契——没人多言,却都心照不宣地守着同一个念头;藏着少年人骨子里的担当——毛超为当年的过错耿耿于怀,马小跳始终护着朋友与弟弟的期盼;更漾着两缕清甜的依赖——马小跳坐在台阶上,背脊挺得笔直,却刻意放软了肩头,两条胳膊自然地摊开,左手稳稳托着夏林果的脑袋,右手轻轻搭在路曼曼的颈侧,成了她们最安稳的依靠。
夏林果偏着头,脸颊贴在马小跳温热的左臂上,细腻的皮肤蹭着他棉质的袖口,带着点慵懒的亲昵。她的睫毛纤长浓密,像两把沾了晨露的小扇子轻轻垂着,每一次呼吸都让扇面微微颤动,扫过他的胳膊时,留下一阵细碎的微痒,像有小蝴蝶在皮肤表面轻轻振翅。鼻尖小巧玲珑,微微翕动着,蹭过他的手肘,带着洗发水的淡香漫开,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弧度柔和得像月下的溪流,连眉梢都透着卸下矜持后的柔润,眉峰轻轻舒展,没了往日的清冷。
她偶尔会无意识地动一动脑袋,脸颊在他的胳膊上轻轻蹭两下,像只寻求舒适姿势的小猫,嘴里还溢出一声极轻极软的呓语,模糊得听不清字句,却带着满心的安稳,整个人软得像一捧晒过太阳的棉花,全然信赖地靠着他。马小跳低头瞥了她一眼,心头忽然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平日里总带着点距离感的夏林果,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睡颜娇憨又恬静,原来也有这样依赖人的一面。他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才会笑得这么甜。
路曼曼靠在另一侧,将马小跳的右臂当作枕头,额头轻轻抵着他的手腕,发丝顺着脸颊滑落,贴在鬓角,添了几分温顺。她的睫毛比夏林果的更纤细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细密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微风拂过湖面的细浪。平日里总是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此刻变得柔和,嘴角不再抿成严肃的直线,而是微微松弛着,带着点卸下防备的温顺,连眉尖都舒展开来,没了往日较真时的紧绷。
她的手指会偶尔蜷缩一下,轻轻攥住他的袖口,力道很轻,像怕他跑掉似的,呼吸拂在他的手腕上,温温软软的,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往他胳膊里缩一缩,肩膀微微耸起,像是在追寻更足的暖意,整个人安静得像一株悄悄合拢花瓣的夜来香。马小跳侧头看她,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原来路曼曼不皱着眉、不板着脸的时候,也这么柔和。以前总觉得她爱较真、不好亲近,可此刻她依赖地枕着自己的胳膊,呼吸均匀得像初生的小猫,倒让他觉得,平日里的“针锋相对”,或许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马小跳刻意放慢了呼吸,生怕动作大了惊扰她们,左手悄悄调整了姿势,让夏林果的脖颈能更舒展些,指尖划过她的发顶时,触到发丝的柔软,心里更软了几分——原来护着别人是这种感觉,不是负担,反倒是满满的踏实。他又轻轻抬了抬右臂,让路曼曼的头能枕得更稳,指尖偶尔碰到她搭在袖口的手指,温温软软的,他赶紧收了收力道,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心里想着:可不能吵醒她们,等王老师回来就好了。
毛超坐在他们斜前方,蜷着腿,双手抱在胸前,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嘴角还带着点未散的愧疚,却在夜色与困意的包裹下,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肩背,呼吸也变得沉缓。他偶尔睁开眼,瞥见马小跳小心翼翼护着两个女孩的模样,眼底的愧疚淡了些,多了丝暖意,随后又抵不过困意,沉沉闭上了眼睛。
夜越来越深,楼道里的凉意悄悄漫上来。夏林果下意识地往马小跳怀里缩了缩,脸颊更紧地贴着他的胳膊,鼻尖蹭过他的手肘,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醒,只是往温暖的方向又靠了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路曼曼也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呼吸拂过他的手腕,眉头微微舒展开,像是在睡梦里也感受到了安心。
马小跳立刻察觉到,他没有动胳膊,生怕惊醒她们,只是悄悄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先轻轻盖在夏林果肩头,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肩头时,他心里默念:别着凉了。再拉过一角搭在路曼曼身上,动作轻柔得没弄出一点声响。自己则只穿着短袖,任由微凉的空气拂过手臂,胳膊渐渐有些发麻,酸涨感顺着肌肉蔓延开来,从手肘一直传到指尖,连带着肩膀都泛起了僵硬的酸痛。他想悄悄活动一下,可刚一动左臂,夏林果的眉头就轻轻蹙了一下,他立刻僵住动作,硬生生忍下了麻意,心里想着:再坚持会儿,很快就好了。指尖偶尔会因为麻意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一下,碰到夏林果的发顶或路曼曼的手背,他都赶紧屏住呼吸,直到那阵麻意散去,才松了口气。
可看着身边两人安稳的睡颜,那点酸麻忽然就不算什么了——能让她们睡得踏实,比什么都强。他眼皮越来越沉,视线落在两个女孩恬静的脸上,心里满是满足的温柔,最终也抵不过浓重的困意,缓缓闭上了眼睛,脑袋轻轻靠在墙上,呼吸与身边两人渐渐同步。手电筒的电量渐渐减弱,光线变得愈发柔和,却依旧固执地照亮着这一小片天地。四个少年少女依偎着、蜷缩着,在寂静的楼道里沉沉睡去,脸上都没了白日的焦灼与不安,只剩下熟睡的安宁。
王老师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她提着包,脚步轻缓地走到楼道口,刚要掏钥匙,眼角余光突然撞见一抹微弱的暖黄光线——这深更半夜的楼道里,怎么会有光?她心里猛地一惊,脚步瞬间顿住,下意识地放得更轻,带着满心的诧异往光线处探去。等看清光线里蜷缩着的四个身影,王老师彻底怔住了,眼睛倏地睁大,手里的包差点从掌心滑落。是马小跳、夏林果、路曼曼,还有毛超?!
她还记得当年那个眉眼灵动、却总坐不住琴凳的马小跳,指尖触到琴键就想溜,却会在她纠正指法时,偷偷用余光瞄着窗外的操场,嘴角藏着按捺不住的雀跃;记得夏林果穿着舞裙站在音乐教室角落,跟着琴音练基本功,睫毛随着节拍轻轻颤动,安静得像株临水的白莲;记得路曼曼总抱着笔记本跟在身后,皱着眉指出谁弹错了音符、谁上课开了小差,较真的模样像个小老师;更记得毛超,那个鬼点子最多的男孩,总爱凑在马小跳耳边嘀嘀咕咕,眼神里藏着掩不住的调皮,当年钢琴里的小石子,她后来清理时还笑着摇过头,没真的往心里去。
怎么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几个孩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家门口。王老师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满心都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专门来等她的?这么凉的楼道,这么晚的夜,他就这么用胳膊撑着,让两个女孩睡了多久?无数个问号在她心里打转,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包带,眼底满是惊悸与心疼。
她站在一旁,久久没动,看着手电光映在孩子们年轻而纯粹的脸上,看着马小跳僵硬却坚定的护持姿势,看着两个女孩依赖又安稳的睡态,惊讶之余,那丝心疼渐渐漫满了心房。这几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能执着地在这儿等她到深夜,能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与守护彼此?她轻轻吸了口气,放缓了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惊扰了他们,心里又惊又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