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青苔底下爬毒藤 (第2/2页)
她命人每日向井中投入微量,不多不少,恰够维持三日毒性不显。
又让小竹在值夜记录末尾,悄悄添上一句:“师父说,井毒三日可解。”
字迹潦草,像是随手记下,却如风过林梢,悄然传开。
不过半日,药阁内外便流传开来——掌令使已有解毒之法,井毒将除。
人心浮动,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云知夏立于药阁高台,望着那口静谧的井口,眸光深如寒潭。
她在等。
等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因误判局势而露出破绽。
等那条藏在青苔底下的毒藤,终于按捺不住,再度伸向这口药井——
风拂过碑基,未干的水泥微微开裂,一道极细的青痕,正从铁筋深处缓缓蔓延,如血脉搏动,如呼吸将起……第三夜,子时三刻。
药阁四寂,唯有井口氤氲着一层比往日更浓的青雾,如蛇信吐纳,缓缓缠上新立的铁碑。
风过处,碑基裂痕微张,那道细若游丝的青痕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仿佛地底有脉搏在跳动。
墨八伏在屋脊阴影里,黑衣融于夜色,呼吸几近无声。
他指尖扣着刀柄,目光死死锁住井边空地——那里本该无人。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黑影自墙角悄然滑出,动作轻巧如猫,落地无痕。
那人戴帷帽,披深灰斗篷,手中紧握一只青玉小瓶,瓶口微倾,一缕灰白粉末正欲洒向井口。
墨八眸光一凛,正要跃下擒人,忽觉袖角一紧。
云知夏不知何时已立于檐下,素白衣袂在夜风中轻扬,神色冷峻如霜。
她抬手止住墨八,指尖从袖中取出一包淡金色药粉,轻轻洒向井沿一圈。
药粉落地即融,仿佛消失无踪,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以萤草、夜昙与蛇心灰炼制的“显影药粉”,遇人手温则显形,三刻不散。
黑影似乎察觉不到异样,倾完粉末后迅速退走,身形如烟,转瞬没入药阁后巷。
待其彻底消失,云知夏才缓步上前,俯身凝视井沿。
刹那间,五指掌印赫然浮现!
指节修长,掌心窄而有力,最显眼的是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呈月牙状,边缘微凹——那是常年执金针、练指力留下的典型印记。
她瞳孔微缩。
这不是药阁中人的手。
这是太医署“金针院”高阶医官才有的特征。
所谓“金针手”,非十年以上御前试药、调脉之资历者不得授予。
此手印一现,便是身份铁证。
“果然是宫里的人。”她低声自语,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好大的胆子,连军中药井都敢染指。”
她取出早已备好的“药感匣”——黑檀木所制,内衬银箔,可封存毒质三日不散。
将那枚掌印拓模连同昨日挖出的铜管一并放入,又附上三日井水检测记录:从青雾浓度、试纸变色到中毒者脉象变化,条分缕析,字字如刀。
“送去靖王府。”她将匣子递向墨八,“不交刑部,交王爷。”
墨八接过匣子,眉头紧锁:“你信他?”
夜风骤起,吹乱了她鬓边一缕青丝。
云知夏抬眼,望向北方宫阙深处那片沉沉黑暗,目光如刃。
“我不信任何人。”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但我信——他若还想活着统领北境三万铁骑,就不会允许这毒,流入军中伤药。”
她顿了顿,眸光冷冽如星下寒江。
“更不会允许,有人用他军中药井,试炼足以瘫痪整支边军的软骨奇毒。”
墨八沉默片刻,终是抱匣隐入夜色。
云知夏独自立于井畔,指尖抚过铁碑裂痕。
那青痕仍在蔓延,如血脉搏动,带着某种诡异的生命力。
她忽然蹲下身,以银针轻刮碑基铁筋表面油膜,取少许封入小玉管。
这“活毒”尚未完全释放,她要逆向追本溯源——是谁,在何时,将这毒脉埋入地底?
风过无声,药阁深处似有低语回荡。
老锁匠颤巍巍走近,目光落在匣中那截铜管上。
当他看清管身那个极小的“昭”字时,脸色骤然惨白,嘴唇微抖,仿佛见了鬼魅。
他压低声音,几乎只剩气音:“掌令使……这‘昭’记……不是昭宁宫的印。”
“它是……先帝‘药脉司’的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