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碑不是立给活人的 (第2/2页)
他本是退伍军匠,因擅机关而被召来。
墨八立于阴影中,目光冷峻。
老锁匠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以前,这锁防的是贼。”
他顿了顿,盯着新设计的三重机关图,低声道:
“现在,锁的是心。”【第193章】锁心之钥
夜风穿廊,铁碑未冷。
老锁匠蹲在毒药库前,手中铁凿一下一下敲打着新铸的机关枢轴。
火星四溅,映着他脸上纵横的刀疤,像一道道陈年的战痕。
他不是寻常工匠,曾是边关军械营的头牌匠师,专司火雷与陷阵机关。
如今退了役,却被云知夏一纸令书召来,不为造杀器,反为设禁锁。
“三重转轴,双钥并插,再加掌纹铜印。”他喃喃自语,指节粗粝地抚过新装的青铜锁芯,“三人同至,缺一不可开柜——掌令使这是要把毒药锁进龙腹里。”
墨八立于暗影深处,黑衣如夜,眸光却如鹰隼,紧锁着老锁匠每一个动作。
他是靖王亲授的暗卫统领,奉命监察药阁一切异常。
可这几日,他盯得越久,心却越沉。
这已不是简单的安防改造,而是一场无声的立规——把人格进铁笼。
老锁匠忽而停手,抬头望向墨八,声音低哑如锈铁相磨:“以前,这锁防的是贼,是盗药的疯子,是贪财的小人。”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敲了敲锁身,“现在……锁的是心。”
墨八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药阁之中,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外贼,而是那些披着医者外衣、手握生杀却心无敬畏之人。
有人为名利篡改药录,有人为私怨暗换药方,更有人,以“救人”之名,行“试毒”之实。
阿豆之死,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今,云知夏要锁的,正是这份失控的“心”。
内室深处,云知夏独坐碑前。
烛火摇曳,映着她清冷的侧脸。
她手中托着一支琉璃管,管中封着一抹幽蓝粉末——断魂霜。
此毒无色无味,入血即溶,可令人七窍不流血而亡,曾是前朝秘传的刺杀利器。
但她指尖轻转,又取出一枚银针,蘸取微量粉末,滴入清水,再加入几滴自制药液,顷刻间,蓝雾蒸腾,毒性尽解。
“此毒杀人无形,亦可救人于顷刻。”她低声自语,将琉璃管悬于铁碑之侧,以铁链锁住,“关键不在药,而在执药之人。”
她抬眸,望向碑上那句“也是第一个让我学会敬畏的人”,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痛意。
阿豆的死,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她不再只是医者,更是立规者、守门人。
夜更深了。
她取出一枚金印残片,置于案上。
那是前夜熔炼旧碑时,从“昭宁奉养,长生可期”八字背面剥下的嵌片。
金质古旧,边缘残缺,却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工艺——非铸非雕,似以活物骨骼为模,阴刻而成。
她指尖轻抚残片,忽然一顿。
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诵读声。
“第一诫:药非私器,命重于方;第二诫:试药必录,生死留痕……”
是小满。
她带着几名小药童立于月下,手中捧着崭新的《药律十诫》竹简,一字一句,朗声而读。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披了一层银霜。
那些曾因恐惧而颤抖的少年,如今挺直了脊背,声音坚定。
云知夏唇角微扬,眼底冰封裂开一丝暖意。
可就在她转身欲回房时,袖中忽有一角纸片滑落。
她眸光一凝,俯身拾起——是密报,来自安插在昭宁宫的暗线,字迹仓促,墨迹未干:
“井水毒性加剧,新增致幻成分,药性波动与‘清脉散’改良方向高度相似。水源已被封锁,但……有人在试药。”
她指尖骤然收紧,纸页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清脉散,是她主持研发的新药,专治淤血阻络之症,尚在试验阶段,药录封存于药阁最深处,仅有三人可阅。
可如今,竟有人在宫中,用活人试药?
且手法……竟与她的研究路径如出一辙?
她抬眸望向昭宁宫方向,夜色如墨,深不见底。
风起,碑动,铁链轻响。
那支悬着的“断魂霜”,在月下泛着幽光,仿佛在无声预警——
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