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烧书的人最怕火 (第2/2页)
老妪眼睑红肿,泪水不断渗出。云知夏的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别怕,我只是……把挡住你眼睛的东西,取出来。”
小荷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根银针,缓缓探入老人的眼眶。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术,也不懂为何有人敢对眼睛动针。
她只知道——
那针尖上,竟挑出了一丝腐黑的碎屑。
第204章烧书的人最怕火(续)
小荷的指尖还在发抖。
她死死攥着那张从袖中抽出的素纸,指节泛白,仿佛一松手,纸上的墨迹就会化作灰烬飞散。
方才在槐树后,她亲眼看着云知夏用一根细若无物的银针,从老妪的眼中挑出腐黑碎屑——那不是巫术,也不是幻术,而是某种她从未听闻、也难以理解的“术”。
可当第三日清晨,那老妪竟颤巍巍睁开眼,望着屋檐下悬着的铜铃,含泪呢喃:“我看见了……是红绳……”时,小荷的心,彻底裂开了一道缝。
她不是来查罪的吗?
可眼前这一幕,哪像是“蛊惑”?分明是逆天改命。
夜风穿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小荷蜷在药阁后院的柴房角落,借着一盏残灯,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无罪。
笔锋顿挫,却坚定。
她知道,这二字一旦呈上去,自己便再无退路。
沈青璃不会容她,律台更不会饶她。
可她再也写不出“有罪”二字。
她见过太多人因“非律之方”被拘、被毁、被活活拖死在医监台前。
而今,她亲眼看见有人用“非律之术”把光明还给瞎子。
她不能骗自己。
笔尖刚落,门轴“咯”地一响。
墨十二立在门口,黑衣如夜,眸光如刃。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手中那张纸,眼神里没有杀意,却比杀意更让人窒息——那是看透一切的冷然。
“你想报,就去。”小荷猛地抬头,声音嘶哑,“我写的是实话!她们没蛊惑百姓,她们在救人!”
墨十二依旧沉默,片刻后,却转身走向内室。
小荷以为他要去禀报云知夏,心沉至谷底。
可下一瞬,她听见脚步声再次逼近,却只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
“放她走。”
是云知夏。
她立在月光下,药袍未换,眉目如霜。
她望着小荷,目光穿透了恐惧与挣扎,直抵人心最深处:“你若敢报,那就让全城都知道——药阁能让人重见光明。”
小荷怔住。
她原以为自己会死,会痛,会被人拖进地牢。
可没有。
云知夏甚至没有夺走那张写着“无罪”的纸。
她只是淡淡补了一句:“真相从不怕被说出口。怕的,是说谎的人。”
墨十二悄然退下,像一道影子融入夜色。
而云知夏转身,踏上了通往药阁顶楼的暗阶。
她手中握着一枚琉璃小管,内封赤色丹丸,药香极淡,却能护心脉、解蚀毒。
她知道,沈青璃已经走到了崩坏的边缘——那日她藏身梁上,以“药感”捕捉其呼吸,早已察觉那气息中裹挟着浓烈的腐腥,那是“静心散”深入心脉的征兆。
长期诵读浸毒之典,沈青璃早已不是执律之人,而是被律所噬的囚徒。
她不是敌人。
她是病人。
琉璃管被轻轻置于医监台门槛前,像一颗被遗落的星。
夜更深了。
医监台高耸入云,沈青璃独坐于残灰之间。
面前,是那本被烧去半边的《医律典》,焦痕如裂口,残页如枯骨。
她用刀尖挑起灰烬,一遍遍拼出一个字——囚。
忽然,她低笑出声,笑声如夜鸦啼鸣。
“你不立律……那谁来定生死?”
风起,烛灭。
她抬手,点燃了案上一叠新稿。
火焰幽绿,诡谲跳跃,映得她面容扭曲。
火光中,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竟如重重枷锁缠身,层层叠叠,似永无尽头。
墨十二立于远处屋脊,望着那绿火升腾,眉头紧锁。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火。
那是焚心之焰,是执念在烧。
而药阁深处,云知夏正将《简明药录》最后一卷交付弟子,指尖抚过纸页边缘,低语如誓——
“真正的医道,从不惧焚书。”
“怕火的,从来都是烧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