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的温暖 (第2/2页)
“慢点喝,别被酒气呛着。”祝升福自己喝了一大口,放下碗时,嘴角沾了点酒液,他伸手用袖口抹了抹,又抬头问祝十三,“下午那机子没出岔子吧?东头地底下藏着几块老石头,是以前修田埂时没清干净的,没磕着犁刀吧?”
“没磕着,就是刚开始碰到东西时吓了一跳。”祝十三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上衣内袋,冰凉的平安扣贴在胸口,触感很清晰,踏实的感觉顺着指尖往心里钻,驱散了最后一点疲惫。他把平安扣掏出来,轻轻放在桌上,昏黄的灯光落在玉扣上,晕开一层暖润的光,原本边缘细小的磕碰处,在灯光下都显得软和了,不再扎眼,中心的圆孔刚好圈着一点灯影,像把光都收进了扣子里。“爸,今天耕地时捡着的,你看,看着像块老玉。”
祝升福放下筷子,凑过来看,粗糙的指腹轻轻蹭过玉扣的边缘,那指尖上带着常年握农具磨出的老茧,划过温润的玉面时,形成一种奇妙的对比。“这物件得有些年头了,你看这包浆,不是近几年的东西。”他把玉扣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玉扣透着淡淡的光,里面的纹路像山水似的,“以前村里老人说,咱们这地底下,偶尔能挖出祖辈落下的东西,有的是铜钱,有的是首饰,没想到今天让你撞上了。”他把平安扣轻轻推回祝十三面前,指腹在玉扣上又碰了碰,“留着吧,明天让你妈找根红绳串起来,戴在身上,图个平安顺遂。咱们庄稼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的。”
陈桂兰也放下汤勺,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玉扣的温度,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缩了一下,又忍不住再碰了碰:“这玉看着就温润,是个好东西。刚好我针线篮里有红绳,还是去年给你外婆编手链剩下的,红色喜庆,明天给你串得紧实些,打个活结,戴着不容易掉,以后干活也方便。”
明月趴在桌边,下巴抵着桌沿,胳膊肘撑在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平安扣,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哥,串好后能给我戴一会儿吗?就戴到上学前,我想让小美看看,我哥有个玉扣子。”她小声说着,生怕祝十三不同意,小手还攥着桌布的一角。
“行啊,”祝十三笑着把玉扣揣回内袋,又端起碗喝了口米酒,暖意从胃里散开,裹着饭菜的香,“等妈明天串好,先给你戴一早上,让你拿去给小美看。”明月立刻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凑过来在他胳膊上轻轻抱了一下,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大口吃起碗里的玉米。
祝升福又给两人的碗里添了点酒,酒液在碗里晃出细小的波纹。他举起碗,跟祝十三的碗轻轻碰了碰,“当”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以后地里的活儿,你多跟着学学——我和你妈我俩也不能干一辈子,你妈腰不好,我这腿去年摔了一跤后也不如以前利索,往后这个家,总要有你撑着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落在祝十三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祝十三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酒慢慢喝完。米酒的甜混着心里的热,让他想起下午耕地时掌心的麻意、摸到平安扣时的意外惊喜,还有此刻桌角暖融融的灯光——灯光下,母亲在给明月夹菜,妹妹在小声念叨着明天要戴玉扣,父亲的酒杯里还剩着半杯酒,这些画面像一幅画,牢牢印在他的脑子里。他忽然觉得,以前总以为被大山围着的日子是“困住”,是没出路的,可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些藏在灯下、酒里、家人絮语里的暖,一点点织成的安稳,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陈桂兰见祝十三碗里的排骨吃完了,又给他舀了一块,“多吃点肉,明天还要去地里呢,得有劲儿。”祝十三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腊肉炒青椒,青椒的鲜辣混着腊肉的香,在嘴里散开,比他在学校里吃的外卖香多了。他又喝了口排骨汤,玉米的甜混着排骨的鲜,暖得他心里发沉,却又格外踏实。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山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院子里的鸡窝传来几声母鸡的呼噜声,猪圈里的猪也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玉米地的声音,轻轻飘进屋里。堂屋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裹着一家人的身影,饭菜的香、米酒的甜、家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成了祝十三心里最温暖的记忆。他摸了自己的平安扣,冰凉的玉扣贴着心,却让他觉得,未来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迷茫——原来路不一定在遥远的城里,也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在家人身边,在每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里,在每一次踏实的劳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