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研学 (第1/2页)
校园里的栀子花开得正盛,甜腻的香气顺着微风钻进教室,与讲台上辅导员手里“毕业研学安排”的纸张油墨味缠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离别的愁绪与对远方的期待。
这是大四毕业前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为期五天的草原生态研学,对拾穗儿来说,这既是生态学专业必修的实践课,更是与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与这段青春岁月告别的珍贵契机。
教室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将拾穗儿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正埋头整理着厚厚一沓实习报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当班长陈阳站在讲台前宣布研学分组名单时,她握着钢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三组:陈阳、拾穗儿、苏晓、林哲......"
当自己的名字与陈阳的名字接连被念出时,拾穗儿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见帆布包侧兜里那本边缘已经磨损的笔记本上,"草原生态观测记录"几个字工整清秀,一如她四年来所有的课堂笔记一样认真细致。
她忍不住抬眼望向讲台。陈阳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袖子随意卷到肘间,露出晒成健康小麦色的小臂——那是上周他带领班委为全班同学搬运毕业纪念品时,在烈日下奔波留下的印记。
拾穗儿还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悄悄将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防晒霜塞进他敞开的书包侧袋,动作快得像是做贼,脸颊烧了整整一节课。
"别担心,这次研学的路线和任务点我都提前勘察过了。"
陈阳不知何时已走到她桌前,声音温和得像草原上拂过的晨风。
拾穗儿慌忙低下头,视线无处安放,最后落在他运动鞋边缘沾着的几片草屑上。
"我们组主要负责土壤和植被样本的采集工作。"
他继续说着,语气平稳而可靠,"我查了天气预报,草原昼夜温差很大,我多带了件厚外套,你需要的时候随时跟我说。中午紫外线强,我准备了两瓶高倍防晒喷雾......"
话音未落,旁边过道里搬运行李的同学不小心碰倒了拾穗儿桌角的水杯。
褐色的茶水瞬间倾泻而出,眼看就要漫过她摊开在桌面的观测记录本。
陈阳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掌去挡,温热的茶水浸透了他纯棉的袖口,深色的水渍迅速蔓延开来,他却先急切地看向拾穗儿微微沾湿的手指:"没烫着吧?这茶水还温着,小心别烫了手。"
拾穗儿心里一暖,急忙从背包侧袋掏出那方洗得发白却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那是母亲病重前手把手教她绣的,角上那朵小小的雏菊已经有些褪色,但针脚依然细密整齐。
她略显笨拙地用帕子去擦拭他手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陈阳的目光被手帕上那朵精致的雏菊吸引住了。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莫名有些低哑:"这是...你绣的?"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补充道:"针脚真匀称,比商场里卖的机绣品还要精致几分。"
这句带着笨拙夸奖意味的话,让拾穗儿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把手帕往他手里一塞,语速飞快地说:"你先用它擦干吧!就是旧了点,你别嫌弃!"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书包就往外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走到转角处,她还是没忍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正好看见陈阳没有用手帕擦手,而是极其认真地将那方带着雏菊图案的手帕,仔细地折叠成更小的方块,然后郑重其事地放进了T恤胸前的口袋,放好后,他的指尖还在口袋外侧轻轻按了按,仿佛在确认什么珍宝安然无恙。
那一刻,拾穗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震破耳膜,连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驶向草原的大巴车上,拾穗儿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渐渐被低矮的民居取代,继而化作一望无际的田野,最后,天地间只剩下绵延到天际的绿色。
陈阳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展示着精心标注的采样点卫星地图。
"根据前期调研,我们需要在五个不同植被类型的区域采集土壤样本。"
陈阳侧过身,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放大一处标注点,"表层土要重点观察根系分布和腐殖质情况,深层土则需要记录是否有昆虫活动痕迹......"
他讲解的时候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泛着健康的光泽。
拾穗儿听着听着,思绪便有些飘远。
她想起了四年前那个秋天,接她的车队把她送到这所学校时,揣着通知书和简单的行囊,第一次站在大学门口时的惶恐与不安。
就是这个叫陈阳的男孩,作为迎新志愿者,带着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主动走到她面前,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沉重的行李,语气爽朗地说:"是拾穗儿同学吧?我是陈阳,带你去宿舍吧,这条路我熟。"
就是从那一刻起,这个名叫陈阳的水乡男孩,就像一道温暖而坚定的光,照进了她清贫却坚韧的求学之路。
四年间,她为了把助学金名额让给更困难的同学,总谎称自己找到了兼职;陈阳发现后,便悄悄往她书包里塞饭票,还"恰好"总有需要帮忙整理的实验室资料,付给她"劳务费"。
她为了节省住宿费,寒暑假都留在学校;陈阳就"碰巧"也要留校做项目,还"顺路"每天给她带食堂的早餐。
她买不起昂贵的专业课教材,陈阳就把自己的书"借"给她用,说反正他习惯用电子版......
这些点点滴滴的善意,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河,早已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悄然流淌了四年。
"喝点豆浆。"
陈阳的声音将她从绵长的回忆拉回到飞驰的大巴车上。
他递过来一杯还温热的豆浆,"看你早上走得急,肯定又没吃早饭。这样对胃不好。"
拾穗儿接过豆浆,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递杯子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般,迅速缩回了手。
她低垂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句"谢谢",声音轻得像蚊蚋。
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一直暖到了心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甜蜜的弧度。
黄昏时分,大巴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草原深处的一处研学基地。
车门一开,一股混合着青草、泥土和远处牛羊气息的风便扑面而来,带着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远处的蒙古包像珍珠般散落在碧绿的绒毯上,几位穿着色彩鲜艳民族服饰的当地牧民,笑容淳朴地站在营地门口迎接。
陈阳作为组长,率先下车与基地负责人对接。
回来时,他二话没说就扛起了组里最沉重的土壤采样箱,又自然地接过拾穗儿手中的便携式观测仪器:"这些重的我来,你负责记录数据和样本初筛,这个工作更重要。"
说着,他竟抬手摘下了自己头上那顶宽檐的遮阳帽,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拾穗儿的头上。
帽檐很大,瞬间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微微抿紧的、带着倔强和感动的嘴角。
帽子里还残留着他头发的温度和淡淡洗发水的清香。
"草原紫外线比城里强多了,你皮肤薄,容易晒伤。"
陈阳说着,转身就扛起器材朝分配给他们的营地区域走去,"我皮厚,晒惯了,没关系。"
拾穗儿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沉重设备压得微微前倾的背影,后脑勺细碎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濡湿,在夕阳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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