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触碰残片,父亲的临终嘱托 (第2/2页)
“小心!别碰它!”张馆长惊呼着想上前,却被林浅抬手拦住。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转动的转心,突然明白——转心转动时会带动内部机关,裂缝处正是机关出口。她调整焊勺角度,顺着转心转动的方向轻轻一挑,一小片卷成细条的丝绸从裂缝里滑了出来,落在麂皮工作台上,展开时朱砂字迹格外扎眼。
“龙门山月满,镜归九窍门。”字迹潦草急促,显然是匆忙写就,落款处画着半枚青铜镜纹,与她手中的残片严丝合缝。林浅的心跳瞬间飙快——陈老刚说过,龙门山古寺是九窍阁的旧址,这纸条分明是引她去的路标。
“这是什么?”张馆长凑过来,脸色凝重得像挂了层霜,“昨天我擦香囊时,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根本没有这东西!”
“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林浅的目光扫过苏晴,正好看见她低头按手机,屏幕上“顾明修”三个字一闪而逝。瞬间的电光火石间,她想通了所有关节:苏晴破坏香囊引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发现这张纸条;顾明修在龙门山设好埋伏,等着她自投罗网。
林浅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握稳焊勺。剩下的修复格外顺利,当最后一道裂缝被焊合,她转动香囊顶部的银链,九窍转心顺畅转动,鎏金光泽在灯光下流转,比修复前更温润,像吸饱了岁月的光。放大镜下,焊接口与原器融为一体,连最挑剔的李博都找不出丝毫痕迹。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李博激动地拍着桌子,冲林浅拱了拱手,“林小姐,我之前眼拙,多有冒犯,您这手艺,称得上‘当代修复圣手’!”
苏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趁着众人围着林浅,悄悄往门口挪。可刚摸到门把手,修复室的门就被推开,顾言深带着两个助理站在门口,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脸色格外冷。他的目光先落在林浅额角的薄汗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下,随即转向苏晴,语气像淬了冰:“苏晴,顾氏文保部的唐代香炉修复方案,漏洞多到能塞进一艘船,你给我解释清楚。”
苏晴的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她没想到顾言深会突然来,更没想到他会当众提方案的事。“言深哥,我……是助理整理错了,我已经在改了,马上就好……”她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顾言深。
“助理?”顾言深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她袖口沾着的银灰色焊料上,又扫过玻璃罩里的香囊,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博物馆监控显示,你昨晚十点单独进库房,今早七点香囊就裂了。你袖口这现代合金焊料,和香囊裂缝里的残留,是不是同一种?苏晴,你最好说实话。”
林浅将笔记和丝绸塞进工具箱,转身就走——她没兴趣看顾家的闹剧。可刚走到顾言深身边,就被他伸手拦住。他的指尖差点碰到她的胳膊,又猛地收了回去,像是怕烫着。
“浅浅,”顾言深的声音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离婚协议的财产分割,我重新拟了。市中心的江景公寓归你,还有我私人账户里的两百万,算是……算是补偿。”
“顾先生不必费心。”林浅侧身绕过他,声音淡得像白开水,“我只要我父亲留下的东西,顾家的钱、房子,我一分都不会要。”她的目光掠过门口,那辆无牌SUV竟然跟到了博物馆门口,轮毂上还沾着老城区的泥点——顾明修是真的急了,连掩饰都懒得做。
顾言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沉得发黑:“那是顾明修的车。他最近一直在查九窍镜的消息,你……你自己小心。”他想说什么,却又停住,看着林浅挺直的背影,喉结滚了滚,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
“我的事,不劳顾先生挂心。”林浅没回头,径直走出博物馆。刚到台阶下,手机就震动起来,是陈老的消息:“龙门山附近发现顾家的人,有埋伏!别单独去,我安排了文物局的人接应,明晚月圆之夜再行动——九窍镜要靠月光激活,那时去最合适。”
林浅抬头看向西天,夕阳正沉进楼宇缝隙,染得云层像燃着的火。她摸了摸贴身的丝绒袋,残片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月圆。她知道,从父亲将残片塞进她手里的那一刻起,这场关于真相、关于九窍镜的仗,她就必须打赢。
修复室里,顾言深将苏晴的方案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这上面的焊接工艺,和林浅三年前提交的研究笔记,一字不差。”他的指节攥得发白,看着窗外林浅纤瘦却挺直的背影,喉结狠狠滚了两下——那股悔意像酸水,从胃里翻上来,烧得喉咙发紧。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有多瞎,才会把珍珠当鱼目,把真心踩在脚下。
回到老城区时,巷口飘着煤炉的烟火气。张奶奶举着碗热馄饨站在门口,围裙上沾着面粉,看见她就快步迎上来:“浅浅,文物局的小张都跟我说了,你今天在博物馆给你爸长脸了!快吃,刚煮好的,荠菜馅的,你小时候最爱吃。”
林浅接过碗,瓷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咬下一口馄饨,荠菜的清香混着肉汁在嘴里散开,眼眶突然就热了。张奶奶蹲在门槛上,捡起地上的槐树叶慢慢撕着,叹了口气:“昨晚我梦见你爸了,还是十年前穿蓝工装的样子,笑着喊我‘张婶’。”
“你爸坠海前那天下午,我在槐树下择菜,看见他蹲在石墩上抽烟,一支接一支,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张奶奶的声音沉了下来,“旁边停着辆黑轿车,下来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西装熨得笔挺,却透着股阴鸷气,墨镜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颌线绷得像块冷铁。两人没说几句就吵起来,我听见你爸喊‘那是九窍阁的根,你别想碰’,那男人冷笑,说‘顾家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林浅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馄饨汤洒在手背上,烫得发麻也没察觉。黑西装、顾家——和她记忆里码头那辆轿车的主人,完美重合。“张奶奶,那男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戴什么饰品?”
“有!”张奶奶拍了下大腿,“他脖子上挂着个圆玉佩,油光水滑的像老物件,说话时总用拇指磨那玉佩。声音闷闷的,像含着东西,听着就不舒服。”
林浅的心沉到了谷底——顾明修的脖子上,常年挂着块家传的和田玉璧,那是顾家的标志,质地温润,正是张奶奶说的“油光水滑”。她将残片放在石桌上,月光刚爬上槐树枝桠,残片就泛起金光,与丝绸上的镜纹拼合成完整地图:龙门山古寺藏经阁地下,藏着九窍阁的密室。
张奶奶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暗格:父亲坠海后,周薇立刻派人来搜老房子,抢走了父亲的红木工具箱,当时她哭着要,周薇踢开她说“这是顾家资助的,现在该还了”。现在想来,那箱子里肯定藏着九窍镜的另一半线索,甚至是父亲留下的证据。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只有一行字:“想知道你父亲的真相,明晚月圆之夜,独自来龙门山古寺。——顾明修”
林浅冷笑一声,将短信转发给陈老。她知道顾明修在逼她,可她不会怕。父亲的仇、九窍镜的秘密、被顾家篡改的真相,她都要一一查清,亲手讨回来。她握紧残片,掌心的胎记与残片贴合,暖光漫开,像父亲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夜渐深,老房子的灯光透过木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光斑。林浅坐在工作台前,重新整理父亲的笔记,指尖划过最后一页时,纸页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小照片——父亲站在龙门山古寺前,身边是个穿中山装的老人,两人手里各举着半块青铜镜残片,笑得格外开怀。那老人的侧脸,她在陈老办公室的合影里见过——是九窍阁前阁主,陈老的师父。
她立刻把照片发给陈老,电话秒接,陈老的声音激动得发颤:“这是我师父!你父亲是他指定的九窍阁继承人!这张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当时他们刚找到九窍镜的另一半残片,没想到后来被顾明修偷走了!”
林浅看着照片上父亲温和的笑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轻声说:“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残片在月光下流转金光,云雷纹仿佛活了过来,在桌面上投下复杂的纹路,像一张指引前路的地图。
她打开工具箱,将父亲的银质刻刀、槐花蜜熬的鱼鳔胶、还有按古籍配方调的防迷药一一摆好——这些都是父亲留下的“后手”,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