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影、裂痕与淬火的刃 (第2/2页)
“正常的环境?”萧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探究,“苏晚,你觉得,在‘灰狐’和‘信使’这种级别的组织盯上你们之后,还有什么地方是‘正常’和‘安全’的?”
苏晚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嘴唇微微颤抖。“我……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你是他父亲,你有能力保护他……”
“我有能力保护他,”萧烬打断她,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前提是,我必须清楚,我要保护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他面临的真正威胁,来自哪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晚,不容她有任何躲闪:“苏晚,你告诉我,除了江雨柔,除了可能的商业对手,苏屿,或者说你,到底还招惹了谁?为什么会有‘灰狐’和‘信使’这样的组织对你们感兴趣?为什么江雨柔手里那份关于你的‘影像’,能吸引到那种级别的买家?”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指苏晚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秘密。
苏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中的镇定迅速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惊惶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仿佛这样能获取一点温暖和安全。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萧烬,你别问了……我求你……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出来,可能会更糟……”
“更糟?”萧烬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如山般压下,“比你现在像惊弓之鸟一样被关在这里、连累孩子也生活在恐惧中更糟?比被那些不知道来历的可怕组织盯上更糟?苏晚,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是不是和五年前有关?是不是和我父母有关?!”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痛苦和怀疑。
苏晚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瞳孔因为极度震惊和恐惧而放大。“五……五年前?你父母?不!没有!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激动地否认,身体向后缩去。
她的反应,与其说是被冤枉的愤怒,不如说是一种被触及最敏感禁忌的、近乎本能的恐慌。这更加深了萧烬心中的疑窦。
“不知道?”萧烬冷笑,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你怎么解释,五年前我父母在北美参加晚宴时,你会恰好出现在现场附近?苏晚,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去过北美!”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苏晚头顶。她整个人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审视之下。那双眼睛里,除了极致的惊恐,还有一丝……被揭穿秘密后的绝望和茫然。
她知道了……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辩解?否认?在萧烬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似乎都成了徒劳。
看着她这副如同被冻结般的模样,萧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她果然知道!她果然隐瞒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暴怒、对父母之死的痛楚、以及对眼前这个女人复杂难言情绪的烈火,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瑟瑟发抖的苏晚。
“说!”他的声音如同寒冬的罡风,刮骨刺髓,“五年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你和我父母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你突然离开,偷偷生下孩子,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什么,或者被人威胁?!”
苏晚被他逼问得几乎窒息,眼泪汹涌而出,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哀切的泪水,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冤屈和某种更深沉绝望的崩溃。
“没有……没有关系……”她泣不成声,拼命摇头,“我只是……偶然遇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离开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也不是……萧烬,你信我……你信我一次……”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逻辑混乱,在萧烬滔天的怒火和先入为主的怀疑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信你?”萧烬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淬火的寒冰与钢铁般的决绝,“苏晚,你让我拿什么信你?你瞒了我五年!瞒了孩子四年!到现在,还在用漏洞百出的谎言敷衍我!”
他俯身,逼近她的脸,两人呼吸可闻,但气息却冰冷如刀:“从今天起,在你说出所有真相之前,你不再是苏屿的母亲。你没有资格再要求为他争取什么‘正常环境’。”
苏晚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萧烬直起身,不再看她崩溃的脸,声音冷硬如铁,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周伯,带她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不许她再见孩子。所有与孩子相关的事项,由你和李阿姨全权负责。”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钉子,“加快对江雨柔的搜捕和对‘灰狐’雇主的追查。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所有的答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是,先生。”周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苏晚瘫软在沙发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着萧烬决绝冰冷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门口。最后的乞求卡在喉咙里,化为无声的呜咽。
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彻底撕裂,化为无法逾越的深渊。
旧的影像,揭开了新的伤疤;冰冷的质问,熄灭了最后的微光。
而淬火的刃,已然出鞘,指向所有隐藏的黑暗与敌人,也指向了……那段或许永远无法挽回的过往与情感。
堡垒依旧森严,但内里,人心已然破碎,温度降至冰点。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