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灵的低语 (第2/2页)
陈建国走到地图前,用绿色笔在城西劳务市场周边画了个半径三百米的圈:“作案地点在哪?肯定在这圈里。第一,凶手要频繁观察目标,熟悉劳务市场的人流规律,太远不方便;第二,带受害者离开时,不能走太远,否则容易被察觉,三百米内的胡同、院子最合适;第三,需要隐藏尸体的地方——城西是老棚户区,家家户户有地窖,深的能达三米,冬天温度低,尸体不易腐烂,是天然的藏尸地。”
他的笔尖停在“门轴磨损”上:“凶手频繁出入藏尸地,门轴肯定有异常磨损。普通人家的门轴,要么是新的竖纹(刚换),要么是老的横纹(长期使用),但凶手会频繁开关门,还可能搬运重物,门轴会出现‘交叉磨损’——竖纹里混着横纹,甚至有变形。所以排查时,只要发现‘独居、有地窖、门轴交叉磨损’的住户,立刻重点盯防。”
“那周三的规律呢?”小李追问。
陈建国用红色笔在日历上圈出三个失踪日期:“刘铁柱7.10(周三)、赵晓峰8.14(周三)、孙成民9.18(周三)。为什么是周三?因为劳务市场每周三最热闹——周边村镇的务工者都会来,人多眼杂,凶手带‘猎物’离开时,没人会注意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同行;而且周三距离周末还有两天,受害者家属就算联系不上,也会以为‘在忙工作’,不会立刻报警,给了凶手处理现场的时间。”
他突然想起张贵生提到的“胡同尽头的院子”,立刻用绿色笔在地图上标记:“还有个关键——张贵生说孙成民去了‘堆柴火的院子’,院子有地窖,门轴新换。结合老李说的‘红裙女人往胡同方向走’,这个院子很可能是‘屠宰场’。凶手的流程应该是:周三下午在面馆放诱饵→用‘招工’骗受害者去院子→在地窖附近下安定(技术科在封土检测出安定成分)→受害者昏迷后杀害→藏尸地窖→清理现场,拿走受害者的包(消除身份线索)。”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王队拿着技术科的最新报告走进来:“建国,老李面馆的卤汁里检测出微量安定!还有,‘红裙女人’留下的纸条上,除了血迹和木屑,还有柴油残留——城西胡同的院子附近,有个私人柴油站,最近有人用现金买过十升柴油,没登记身份。”
“柴油?”陈建国眼睛一亮,用绿色笔在“清理现场”旁写“柴油去腥”,“凶手用柴油清洗地窖,掩盖血迹和腐臭味——这更证明院子就是藏尸地!而且敢用现金买柴油,不登记身份,说明他熟悉本地环境,甚至可能在这住了很久。”
他立刻调整排查方向:“小李,重点查城西胡同周边‘有地窖、近期买过柴油、门轴交叉磨损’的独居住户,尤其是登记名是‘***’的那户——名字太普通,十有八九是假的,查房东的租房合同,看身份证号是不是伪造的;王队,您带两个人去柴油站,调周边的目击证人,看买柴油的人是不是右手有疤、身高一米七左右(符合‘红裙女人’的身高描述);我带张贵生去确认院子,同时联系地区公安处,申请调用警犬,对地窖周边进行气味追踪。”
安排完任务,陈建国走到线索墙前,指尖拂过孙成民的照片,又摸了摸口袋里妻子绣的手帕。林慧以前常说:“建国,凶手的每一个破绽,都藏在他自以为完美的计划里——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破绽连起来,织一张比他更密的网。”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作战地图”:红色的异常点、蓝色的共性、黑色的疑问、绿色的推论,已经织成一张模糊却清晰的网,网的中心,就是那个穿红裙的“幽灵”。
“走。”陈建国抓起外套,声音坚定,“去会会这个‘幽灵’。”
走廊里的冷风还在吹,但这次,陈建国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离开面馆时,雪下得更大了,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张贵生突然指着市场西边的胡同:“陈警官,那条胡同就是成民失踪前走的,他说去那边找活——胡同尽头有个院子,门口堆着柴火,我见过一次。”
陈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胡同里黑漆漆的,风吹过胡同口,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女人的哭声。他让张贵生在外面等着,自己带着小李(刚查完出租屋赶过来)走进胡同。胡同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过,两侧的墙很高,上面爬满了枯萎的藤蔓,藤蔓间隐约能看见新鲜的抓痕。
走到胡同尽头,果然有个院子,门口堆着柴火,柴火堆得很整齐,不像普通人家那样乱堆。院子的门是木制的,门轴上有新换的痕迹,门楣上挂着个褪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李”字。陈建国用手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夹杂着煤烟和腐臭的气味涌出来,让他瞬间想起妻子林慧教他的——“腐臭里带甜,可能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院子里有个地窖,入口藏在柴火堆后面,用一块厚重的木板盖着,木板上压着几块石头。陈建国让小李守住门口,自己蹲下身,掀开木板的一角——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带着点柴油味(凶手可能用柴油清理现场)。他用手电筒往下照,地窖里黑漆漆的,能看见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露出一截布料,是卡其布的——和孙成民工装的材质一样。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技术科的老张,他手里拿着个样本袋:“陈队!刚检测出门轴上的暗红色痕迹是血迹,DNA和失踪者刘铁柱的一致!还有,地窖封土样本里有微量的安定成分,凶手可能给受害者下过安定!”
陈建国的心脏猛地一沉,刚要下令掀开木板,突然听见胡同里传来张贵生的喊声:“陈警官!快跑!有个人穿红裙过来了!”
他立刻站起身,手电筒的光束照向胡同口,只见一个穿红裙的人影站在雪地里,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包,脸被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像要把人吞下去。那人看见陈建国,转身就跑,动作很快,根本不像女人的步伐。
“追!”陈建国大喊一声,和小李一起冲出去。雪地里的脚印很深,能看出鞋码很大——至少42码,是男人的鞋!追了两条胡同,那人突然拐进一个小巷,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只掉在地上的红裙——是涤纶面料的,里面缝着几个口袋,装着假发、口红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周三,还来”。
陈建国捡起红裙,发现裙摆的蕾丝边是机织的,和张贵生描述的一样。他捏着红裙,雪落在上面,很快融化,渗出血迹——是新鲜的,说明这人刚接触过受害者。
回到公安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技术科的老张送来最新报告:“红裙上的血迹有两个人的,一个是孙成民的,一个是未知男性的,可能是凶手的。还有,纸条上的字迹和老李面馆的纸条是同一个人写的,都是左手写的。”
陈建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线索墙发呆。墙上的二十七张照片,像二十七双眼睛,盯着他。他拿起孙成民的照片,指尖拂过照片上的木雕小鸭,突然想起张贵生说的——成民的帆布包里有木雕小鸭,现在不见了。
“小李,查城西胡同尽头的那个院子,登记的住户是谁?”陈建国问道。
“登记的住户是‘***’,男,45岁,说是无业,去年租的院子。房东说他很少出门,总是晚上活动,每次出门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小李回答。
陈建国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很可能是假的。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地区公安处的号码:“处长,我申请对城西胡同周边的地窖进行全面排查,另外,查1990年以来讷河的无业人员,重点查有木工经验、右手有疤的男性。”
挂了电话,陈建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雪还在下,覆盖了讷河的大街小巷,也掩盖了罪恶的痕迹。他想起妻子林慧的话:“建国,凶手再狡猾,也会留下痕迹——只要你用心找,总能找到。”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是个匿名电话,声音沙哑,像用了变声器:“陈警官,别查那个院子,也别查周三——否则,你会后悔的。”
电话挂断了,留下“嘟嘟”的忙音。陈建国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凶手在威胁他,也在暗示,周三还有行动。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作战地图”,绿色的推论已经指向了“***”的院子,红色的异常点全集中在“周三狩猎”,黑色的疑问只剩下“凶手的真实身份”和“地窖里的具体情况”。
他看向线索墙上的日期,下周三是9月25日,还有三天。
三天后,会不会有第二十八个失踪者?
陈建国拿起搪瓷缸,喝了一口热水,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他知道,自己必须在周三之前找到凶手,否则,又会有一个家庭失去亲人,又会有一个年轻的生命被黑暗吞噬。
窗外的风更紧了,雪粒砸在玻璃上,像幽灵的低语,诉说着那些被隐藏的罪恶。城西的地窖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那个穿红裙的“幽灵”,到底是谁?
陈建国的目光变得坚定——不管凶手多狡猾,不管黑暗多深,他都会一直查下去,直到把凶手绳之以法,直到给那二十七个失踪者,还有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追凶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