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 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第2/2页)
岩壁并未崩裂,而是悄然映出一条幽径,好似这光本就点亮了它自始未显的路。
妙广的身影并非真正前行,而像是一盏灯投出的倒影,顺着那片幽光自然延展。每一步落下,便有一处黑暗被点亮,他自己却始终停留在那盏青灯下的寂照之中。
千云生远远看去,好似那妙广并非‘行走’地底。反倒是青灯光影流转,地底自行展开,容他安然穿行。
其飘逸之态,与无为子的狼狈仓惶,形成了鲜明对照。
不过与前面两人相比,千云生的手段更显玄妙。
无为子是横冲直撞,生生以大能之躯破开险恶禁制,虽狂猛,却留痕处处。妙广则是以青灯之光映照黑暗,令幽径自开,虽无声,却仍有光影可循。
唯独千云生的天衍灵体,却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并非破开险境,也非照亮暗途,而是整个人直接“嵌”入了这片地域未来的灵息之中。
无论崖壁合拢还是暗涌汹涌,于他而言都只是尚未成形的虚影。天地既认他为“此地未来之灵”,自然不会拒绝他一步。
因此他的身影既不冲突,也不显迹,就连妙广那一盏青灯的余晖,也照不出他的行迹。
若有人回望,见到的只是峡谷亘古未变的沉寂,而非一个大能悄然潜行其中。
而随着他一路跟随妙广,愈入愈深,四周险恶作为越发森诡。只见有黑石忽而化为獠牙突刺,有阴风骤生如同万鬼嘶嚎,甚至偶尔有无形血泉自地底喷涌。
众人皆是大能,这种险恶虽厉,对他们自然不在话下,而是都暗自以神通化解,自然未能阻止其分毫。
直至某一刻,妙广步履有如暗数,每一步都精确无比,恍若早已与某种玄秘轨迹相合。
千云生默数之间,竟正好是一千两百步之间。
就在这一刻,妙广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千云生则远远地离他三百步外,神识也随之探去,却见得妙广身前,赫然浮现出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
只见那妙广的面前,无为子竟已止步,不再仓惶奔逃,反倒趴伏在一口幽潭之前。
只见他俯身贴地,姿态竟似荒野的野兽,四肢伏地,颈项弯曲,一张口便猛然吞咽潭水。每一次吞咽之间,喉间还发出嘶嘶的怪响,那声音仿若冷铁摩擦,令人闻之都觉得心底发寒。
而他昔日所持的藜杖,此刻却随意丢弃在潭边,然而并未静止。杖身竟似被潭中阴息侵染,缓缓扎根石缝,枝干疯长,瞬息之间化作一株参天古藤。
那古藤枝蔓虬结,叶片黝黑如铁,表面隐隐浮动着诡秘的纹理。偏偏枝头竟还开满一串串妖艳的紫花,花瓣宛若水晶雕琢,华美而妖冶。
潭面古井无波,镜子一般映照着古藤的紫色花影,幽寂得骇人。可诡谲的是,那一株古藤明明生于死寂潭畔,花朵却如同在风中轻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此刻四下无风,连呼吸都显得凝滞,但那紫花依旧摇曳生姿,宛若在以妖媚的姿态呼吸。
那一刹,整片地底都似乎失去了色彩。只余这片紫花的颤动,既华丽,又摄人心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与恐怖并存的荒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