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往事·张之维篇(授天师·上) (第1/2页)
民国三十八年。
随着三大战役和渡江战役的胜利,接下来不过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收尾环节。
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虽说国府还有地盘,但随着五月份的‘入沪不入户’这张照片在国际亮相登报,所有人都明白,国府已无卷土重来的机会。
剩下的反抗,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与此同时,在外滩的国府银行所在。
一辆辆缴获的卡车将国府银行前后围得水泄不通,车上的战士也将卡车上的箱子搬下,朝着银行内运去。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将箱子搬到金库里面,打开,露出尽是足以亮瞎人眼的金色光芒。
在将这沉甸甸的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黄金那一刻,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尽管是百战之师,可又有谁真的见识过这么多黄金,更别说还是自己经手的。
好在在这里坐镇的是张之维,一股无形的波动在这金库内环绕,让这些战士那波动的情绪逐渐平稳。
“好啦,看也看了,该去外面好好守着了,这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咱们隐秘战线的同志费劲心血才帮忙抢回来这些,可不能再从咱们手里丢了。”
“是首长!就是首长,我想问一下。”
“说。”
“这反动派到底抢了多少黄金啊?”
“你猜?”
“首长您给我们先交个底吧,我们才好猜啊。”
“往大了猜。”
“十万两?”
“少了。”
“一百万两?!”
“还是少了。”
“一千万两?!!!”
“应该没这么多吧,不过也少不到哪去。”
嘶!!!
吸冷气的声音在金库内此起彼伏,感觉整个金库的空气浓度都下降了。
听着张之维给出的话语,这些战士望着周遭放满黄金的箱子,以他们不算娴熟的基础加减法都明白,地下战线同志拿命换来的情报和路线,让他们截获带回来的黄金,不过是反动派这些年掠夺民间黄金的九牛一毛罢了。
想到这里,这些战士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得义愤填膺,又忍不住捶胸顿足。
然后才背起枪支,像是背负着什么神圣使命一样走出了金库,在银行门口外站岗,一副不放一只苍蝇进去的态度。
望着这些昂首挺胸,踏步离开的战士,张之维这才看向旁边的某一处空气。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来坐镇了吧,财帛动人心啊,不过你干嘛过来。”
“没招啊,我那边也是被堵得水泄不通,又懒得跟那帮家伙打交道,索性晾他们几天,来这边跟你一块站岗。”
空气中,王一的身形显现,随便找了个箱子坐下。
旁边正忙着对账的工作人员对于王一的出现也不惊讶,显然跟张之维一块留在金库内对账的都是自己人,都清楚这些黄金能追回来有王一的帮助。
对此,张之维也是见怪不怪,指了指金库大门。
王一会意,两人并肩而行,走出金库,在这偌大的银行内遛弯。
“你那边的那些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说实在的,我是真想把他们一锅烩了,开打之前跟他们通过气了,交了底,这地方国府守不住,你们跟着我配合,既能减少咱们的攻城损失,也能卖个好,到时候追缴回来多少黄金,咱们对对账,还一部分给你们。
结果硬是喜欢当聋子,瞎子,现在好了,城拿下了,这会知道来找我卖好了?早干嘛去了!这么多有钱有势的,结果就荣老板和陆家识大体,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人与人真是不能比较啊,太容易气死人了。”
“呵,你跟这些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比我都知晓这些人什么性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里的消息要跟荣老板,陆家那边知会一声吗?”
“先不知会,老刘那边虽然还没消息,但有这些黄金打底,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这帮地头蛇和外来人想要搞什么,要是想囤货居奇,那咱就借此机会好好杀他们一波,正好可以充实国库!而且,你也知道,这仗还没打完呢,后面还有场硬仗等着咱们。
多攒点家底,多做点准备,到时候北上出关,出境,咱们的战士也不至于啥都没有。”
“你有数就行,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看到张之维将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王一正要将怀里这份刚做好的计划表取出,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一哥!张哥!”
脚步徐徐,是李天然这个小伙子。
不过现在的他也不能说是个小伙子了,三十来岁的年纪,又在战火中磨炼成长,已是个有着新理想的大人了,但此时他的轻快脚步和脸上洋溢的喜悦都让他回到了当初在燕子门时的无忧年纪。
“是天然啊,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
“刘哥那边来消息了。”
“哦?”
“刘哥发来的电报说,60万两黄金与丹阳号全部截获,择日将秘密运送回沪。”
“那算上咱们这边截获的,算算差不多有个一百万两了吧,再加上一艘驱逐舰,好啊,确实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天然,去,给酒楼下个大单子,我请咱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庆祝庆祝。”
“已经让人去了。”
“好,那你留下,咱们仨好好吃一顿,老张,让里面的同志算好这批账也休息休息,后面还有得忙呢。”
“知道。”
夜幕降临,国府银行周围灯火通明,把守森严。
除了过来接班的哨兵之外,营地内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并不清楚内幕,但既然张之维和王一专门在这时候庆祝,说明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而他们只需要开心就行,后面就会知道。
银行大楼楼顶,李天然喝的很开心,看着下方欢聚一堂庆祝的战士,就这么毫无形象躺在地上。
“一哥。”
“嗯?”
“你还记得当年你在美国去旧金山找我时说的话吗?你说不用百年,咱们家里也能到处都是像旧金山这样的城市,载着中国货物的大船从港口开出,开往世界各地,铁路四通八达,中国人不再吸鸦片,也不会吸鸦片。
孩子们都可以免费上政府出钱办的学堂,那个时候我们不再需要远渡重洋来到这里讲英语,法语还是什么其他的语言,而是这些老外跑去我们那里学中文,回去后也会跟朋友们说,中国,是个很美的地方。我现在觉得,百年是不是太长了点。”
“哈,长吗?说实在话,我们慢了西方国家太多,百年时间能赶上去,甚至超过,我都觉得很快,百年,便是沧海桑田啊。”
“可我觉得还是长了。”
“既然觉得长,那今晚过后你也差不多该动身了,该去美国接咱们的游子回家了。”
“这么着急吗?”
“晚了,怕是不好回啊。”
李天然的醉意在王一说出这番话就散去了,以他如今的修为,这点酒醉不了。
而这些年跟王一的相识相知相处,让他对王一这个亦师亦兄有着绝对的信任。
即便王一不跟他解释缘由,他也会毫不犹豫执行王一让他做的事,因为他知道王一会给他解释。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动身,不过一哥,我在美国的亨德勒爸爸,他···”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也不会被牵连,而且你一定能去给他养老送终,亨德勒大夫是个好人。”
“行,我知道了一哥,那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
李天然散去酒意,起身整理了下衣装,便从银行楼顶一跃而下。
施展燕子门的乘风归身法,身形犹如一只雨燕,消失在夜色当中。
王一目送着李天然离去,面前也出现一只大手。
“拿来吧。”
“给你,专门给你准备的。”
王一知道张之维说的是什么,便将白天被李天然打断,未曾拿出的一份计划表递到张之维手中。
而在这份计划表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民俗调查局。
看着这五个大字,张之维也是狐疑看了王一一眼,这才翻开这份计划表,阅读着里面的内容。
内容不多,只有一个大框架,张之维很快便看完了,原封不动还给王一之后,这才问道:“你真是一点轻松活都不留给我啊,又是华东大区负责人,还要兼任民俗调查局局长,怎么想的。”
王一不答,而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你还记得一贯道吗。”
“记得,当年你初入京城的时候就是靠灭了一贯道在京城的分舵起家的嘛,后来还宰了他们的教主。”
“是啊,宰了一个分舵主,杀了他们的教主,结果这一贯道这些年也没有分离崩析,日本人来了的时候投靠日本人,日本人走了就投靠国府,硬是在京津冀一地整出了数十万信众,遗祸无穷。
先生常说消灭敌人不仅要从物理方面消灭对方,还要从精神方面斩去对方的根基,说白了就是杀人诛心,明正典刑,一贯道,是一个要解决的,可那些被称之为名门正道的各家各派,也得处理啊,大家都是食人间烟火的,所谓的名门正道,有几家能拍着胸脯说供他们门人子弟修行吃饭的钱是干净的?”
“所以你便想以这民俗调查局为遮掩,开民智,破迷信,一点点剪去这些遗祸之根?老王,有心了。”
“总得未雨绸缪嘛,这活我倒是想自己揽的,不过你来比较合适。”
“我来确实合适,但我得给你这个想法提一点建议。”
“别!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帮你想到的好法子,你别自己往上撞啊!”
王一猜到了张之维要说的建议是什么,赶紧出声阻止,可张之维还是在那自顾自说了。
“你这民俗调查局说白了就是以这种方式行伐山破庙之举,可这自古以来,世人认可,异人圈中也认可的伐山破庙一事自有人担任。天师府,嗣汉天师。”
当张之维说出嗣汉天师这四个字时,王一也无奈叹气。
“老张,没必要的。”
“很有必要,师父老了,怀义那混账前几年才刚搞出这么大的事,现在当事人都在呢,不可能让他现于人前。
其他师兄弟也就只剩那么几位了,担不了大任,天师之位,舍我其谁。
而且我也有私心,天师府作为正道魁首,接下来无论有什么政策发布,天师府作为正道魁首都是首当其冲的,我来当天师,兼民俗调查局局长。
一能保天师府,二以天师之名伐山破庙,开启民智,阻力会小很多,这个天师位,很有必要。”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当这个天师首先就要解决一个问题。”
“我知道,这件事,由我来做最合适。”
“看来今天就算我不拿出这个民俗调查局的成立计划表,你也会跟我说这件事,行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等老刘那边把黄金运回来入库就走,我也一直让老刘给我留心这方面的消息,另外,郑子布这颗棋,也得落在一个好位置才行。”
“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劝了,到时候回天师府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好想想办法。”
“成,喝酒。”
两人碰杯,一同望着这夜幕下的十里洋场。
时间悄然流逝,一个个好消息在这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格局下不停传来,一切已成定局,国府这边是兵败如山倒。
随着刘谓负责押运的黄金送到,清点完毕入库后,张之维也悄然离开。
天下百姓人民是欢喜,因为乱世即将结束,清平治世就要到来,终于可以不再受这战火之苦了。
百姓欢喜,可龙虎山,千年大派,正道魁首的天师府却是风雨欲来。
此时在龙虎山后山,天师府一干弟子修行之地,这个千年玄门此时却被匪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水泄不通,荷枪实弹下,稍有不慎,这千年大派就将付之一炬。
而导致天师府遭遇这场兵灾的,正是天师府的弟子,张之维,张怀义,田晋中的同门师兄弟,初代天师张道陵后裔,有名无实的嗣汉天师张恩溥。
“张静清,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把天师剑和阳平治都功印还有五雷正法全本交出来!”
张恩溥一身华贵紫色道袍,可脸上的凶厉之色却让这身紫色道袍与他格格不入,手下的匪兵正在副官指挥下,将天师府这千年道藏一点点装箱搬走。
而以老张天师为首,田晋中的一众天师府弟子,长老则是被迫聚在一起,面对着指向他们的枪口。
听着张恩溥对恩师大逆不道的话语,性子最直的田晋中不顾危险,直接呛声。
“张恩溥,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如今大势所趋,你还要如此冥顽不灵,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天师之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你真要将天师府这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吗!而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师父,他不仅是你我的师父,还是你的亲叔叔啊!他养你长大的!”
“田晋中,你少在这给我讲你那狗屁道理,我乃祖师后裔,这天师之位历来就是我张家的,我拿回我自己应得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认你是我师弟,他们可不认,再多嘴,我今天就要天师府上下除张家之外,鸡犬不留!”
“师父!”
田晋中听着师兄张恩溥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也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恩师张静清。
其他师兄弟,师叔也是如此,对方虽然有备而来,可双方距离最近不过七步,只要老张天师一声令下,大伙运起金光咒御敌,未必没有胜算。
再加上老张天师的五雷正法,赢面很大。
可对于田晋中一众弟子,自己的师兄弟投来的目光,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张天师却只是望着张恩溥,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子,看着对方为了这天师之位变得如此陌生,重重叹了口气。
他累了,也老了。
有大期望的徒弟张之维选择另一条路,可当下一任天师的张怀义又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又经历了抗战和三年战争,门人弟子不说尽数凋零,但也少了许多面孔。
如今要是再为这事同室操戈,他是真不想看到。
“晋中,退下吧。”
“师父!”
田晋中不甘,但也不得不遵从师命。
而老张天师也缓缓走上前,看着这个自己视如己出的侄子。
“天师剑,阳平治都功印,天师三宝,你既要其二,为何不把那最后的天师度也拿走。”
“老家伙,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师度是为何物,都这时候了还想坑害我,东西交出来,你我好聚好散!”
“还真是难为你了,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罢了罢了,这或许就是我天师府要遭的劫吧,祖师的天师剑,阳平治都功印都可以给你,但你得让你的人先下山。”
“老家伙,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我叔侄已经相疑到如此地步了吗?我若真不想给,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让你的人下山,东西我便给你!”
老张天师那佝偻的身子挺直,须发皆张,虎目一瞪,声音如滚滚雷音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一众匪兵两股战战,不知所措。
纵然岁月不饶人,可这一代宗师的威风依旧,他只是累了,不想再斗了。
感受着自己这位亲叔叔的威势,张恩溥权衡一阵,也示意副官带人下山。
当然,言语中也直接挑明,要是一个时辰内没见到自己下山,就直接炮轰天师府。
待到一众匪兵将从天师府搜刮来的道藏经典,珍贵古玩,字画尽数搬下山,留下个空空如也的天师府,老张天师这才回身,来到身后天师殿供奉的祖师像前。
请出了张恩溥想要的天师三宝之二。
初代天师张道陵的天师剑和阳平治都功印。
一手持剑,一手捧印,朝着张恩溥走来。
看着老张天师手上的天师剑和阳平治都功印,张恩溥的呼吸也急促了。
他比谁都清楚天师三宝的含金量。
天师度是一个巨大的禁制,里面虽有飞升之密,可接受了天师度,你便是知道飞升之密也没法说,更没法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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