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建武二十二年 (第1/2页)
汉建武二十二年。
这不是一个安详的年份。
从前汉成帝时便常有出现的异象仍旧在持续,并不因凡人口中的“天命已定”而有所缓和。
而曾在昆阳之战时,为那奇异天象而欣喜若狂的刘秀,也在登基之后,为之时常感到苦恼。
从春到秋,
日食、蝗灾、地震,接踵而至,
给治理天下皇帝带去了不少麻烦。
唯二让皇帝感到高兴的,
一者,是他最终选择的太子刘庄,的确是个天生的管理者。
他在处理政务上,拥有着超然的天赋。
在皇帝因为建武十七年的那场中风,而在理政视事上,常生出疲惫无力之感时,就是太子辅佐在侧,让政策得以平稳的推行,没有让那些不甘心的老旧势力反扑再兴。
这让主动破坏了自己“仁而柔”人设的皇帝觉得,自己这笔“生意”做的实在是妙极。
生前身后之名,
岂能与江山社稷相比?
二者,
则是天地的残忍,并不仅仅施加在中原这边。
祂是至高而无情的,
在中原承受灾难的时候,
草原上那风霜化成的刀剑,来的也十分猛烈。
青草枯黄,河流断绝。
本该马肥羊润的秋天,也呈现出一派凄凉消瘦的景象。
活得长久,经验丰富的老牧民驱赶着牛羊,行走在天幕之下深深呼吸了一口,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冷气。
“凛冬将至。”
“今年怕是不好过了。”
老牧民这样对自己的亲友们说道。
虽然草原上的引弓之民,日子过得向来艰苦,无所谓什么丰收不丰收的。
但一场白灾过来,让以前还能活人的日子也跟着逝去,那也会让牧民们生出中原农夫那种,“一年耕耘的田地却被蝗虫糟蹋了”的悲愤痛苦。
天南海北,
除了那些无忧无虑的肉食者,
底层人在天地前的感受,大体是一致的。
而按照以往的习惯,
当牛羊都不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时,这些牧民们就要在匈奴单于的带领下,向南方寻求生机。
可惜,
今年出了点意外——
在位二十八年的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死了。
在其去世之前,
逼走了自己的幼弟,并监禁侄儿多年的单于,满意的将权柄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是为乌达提侯单于。
而后者也不知道是承受不起这样的重担,还是冥冥之中,受到了父亲生前所做之事的连累,
在继任之后不久,他便生起了重病,和今年的草原、今年部族中的许多牛羊一样,倒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凛冽寒风中。
他的堂兄,
也就是那位被叔叔打压监禁多年的匈奴右日逐王比因此振奋起来。
他畅饮着美酒,对身边的人说道:
“新的单于才做了三个月,便追随他的父亲而去。”
“这是鬼神和祖先在告诉我们:
他们不应该做下过去的那些恶事!”
“匈奴就要回到它应有的轨道上了!”
为此,
他拉拢起了许多匈奴贵人。
后者也承受了前任单于多年的多疑刚愎之苦,担心他的儿子也会做类似的事情,于是以“匈奴祖宗之法”为理由,支持右日逐王比担任新的单于。
结果,
继任的仍旧不是他,而是乌达提侯单于的弟弟,号为蒲奴单于。
右日逐王比心里因此怀抱怨恨,跟堂弟争夺起了权力。
这使得匈奴人没办法聚集在一起,进攻南方的汉朝。
边境的汉官们也为之松了口气,想着今年总算不用再雪上加霜了。
“匈奴也要更迭了。”
“也不知道再过几年,这草原上还能不能竖立起属于大单于的王庭,营建出当年那宽阔的龙城来。”
这草原上的民族,
总是这样来来去去。
即便有着一时的辉煌璀璨,终究也不能像中央之国那样,维持长远,同那历史长河,一起流向时间的尽头。
它们要么在初时便沦为河底的泥沙,要么在行进一段沦为河底的泥沙。
总而言之,
天生邪恶又不服王化的蛮夷,下场只会有一个!
不为常人所见,也随着今年风雪日益荒疏的狼居胥山上,前汉的武帝正左牵黄右擎苍,站立在匈奴圣山的最高处。
“唉!”
“当年的老对手,如今堕落成这副模样,真是让朕……极为欣喜!”
嘿,
一想到让匈奴沦落至此的最大功臣,就是自己这位汉家天子,武帝便自得的扣住腰带,有了创作诗赋的雅兴。
他左边的卫青没有说什么,只静静的欣赏狼居胥上的风景。
他右边的霍去病还沉浸在“汉军封禅图”带来的震撼中,企图在山中角落,找到那位逃窜的鬼神。
“难怪他一直不让我重回狼居胥山。”
“原来是因为这个!”
武帝只能安慰自己的爱将,“无妨,你可以把自己修改的帅气一些。”
但霍去病却说,“时隔这么多年再去修改,万一让后人辨认出绘制手法和所用颜料的不同,难道不会传出‘是后人觉得冠军侯应当伟岸俊美,这才将之修缮,实则冠军侯丑陋不堪’的谣言吗?”
卫青听到这里,便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能这样想?”
“看来的确是被鬼神带坏了。”
以前的好外甥,可不会思维发散成这样。
冠军侯还有些愤愤不平,就要跟着舅舅和姨夫走下山巅,回到那隐蔽的洞穴中,将里面形容最是高大俊美的“上帝自画像”,换成自己的面孔。
“要丑一起丑!”他如此说道。
就当他们行至山腰时,一道滚滚的烟尘,正裹挟着整齐的马蹄声,从东向西而来。
前汉三巨头便踩在突出的石头上眺望,随后目光锐利的冠军侯便说:
“是乌桓人!”
“想来是趁着匈奴受灾,又忙于夺权内耗,企图夺取其草原霸主之位的。”
武帝听到这话,只高兴的拍手说,“嘻,这下好了!”
“我早就说过,既然我这一脉的大汉已经覆亡,那么匈奴也应当死下来,给我朝充当陪葬品!”
“两百年的纠葛,岂能容它独活?”
西秦跟大汉的相爱相杀,由于地远山高,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但汉匈之间的“缠绵”,却是实打实的。
“希望刘秀这个小子能够懂点事,有我当年那快准狠的手段,趁着匈奴虚弱,送它走向新时代!”
脚踩着匈奴圣山,手里拿着在山上乱跑时,自动拾取到的匈奴祭天小金人,汉武帝满是真诚的说道。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对卫青说道:
“对了仲卿,这个新的金人给你带回家收藏起来。”
“去病以前已经给我献过一个了,如今还在长安的宝库中存放着……你家中正缺它装点呢!”
匈奴人祭祀祖先这一点,还算没有完全忘记体内那来自中原的部分血脉。
哪怕最初最重要的祭天金人被霍去病抢了,也在其后重新制作了一个。
只是力量衰落后,匈奴人在祭祀之事上,也逐渐荒疏起来。
祭天的金人都在狼居胥山里丢了好几个。
不然的话,
武帝即便开了自动拾取,也没办法无中生有嘛!
“……也不知道乌桓能不能成为新的草原之主,更不知道它的地位,能够维系多少年。”
收下金人的卫青仍旧看着迅速接近的乌桓队伍,心里为草原的未来生出了疑问。
而这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了燕国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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