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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京城居大不易

第332章 京城居大不易 (第2/2页)

“那你若是身体恢复好了,一人能敌几人?”
  
  陆北顾好奇问道。
  
  自从穿越以来,得益于大宋较为稳定的社会环境,他真没见过什么战斗场面,所以对于这个时代“武林高手”的战斗力,也没什么概念。
  
  黄石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诚恳答道:“得分情况。”
  
  他没说废话,很快就如实道来:“战阵厮杀与江湖争斗不同,若是战阵厮杀,没法真的说‘一人能敌几人’,就算披甲,兵荒马乱之中被流矢射中薄弱处,亦或是被钝器击中,战殁也就是眨眼之事。”
  
  “那江湖争斗呢?”
  
  “也得分情况。”黄石解释道,“在敌我皆无甲的状态下,若是对上寻常武夫,我手中有枪棒等长兵,敌人只有刀剑等短兵且没有大盾、弓弩,在正常地形我足以以一当十;徒手相搏,在正常地形我足以以一当五,若是只能正面一对一的小巷或室内,便是十几人也不在话下。”
  
  陆北顾虽然不懂武术,但古代军事常识还是懂的,冷兵器战斗,有甲跟无甲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所谓江湖争斗,肯定都是无甲的,武器无非就是哨棒、朴刀,敌人大概率也不会有正经的盾牌、弓弩,有块门板顶在前面就算是已经很懂战术搭配了
  
  毕竟在大宋私藏甲胄、弓弩都是违法的,要是什么民间势力拥有这些玩意,还敢公然拿出来与人争斗,马上就会有大批禁军前来围杀了。
  
  “我家姐夫是捧日军的都头,听他说最擅钩镰刀法与箭术,若有机会,倒是可以武会友一番。”
  
  钩镰刀是长刀的一种,刀背中部有一突出的有刃侧钩可供钩割之用,主要用劈、砍、钩、割等招式,临阵时十分方便,目的就是对付有甲敌人,纯粹是为了战场厮杀而诞生的兵器。
  
  不过钩镰刀不属于宋军制式长刀,宋军制式长刀只有屈刀、掩月刀、眉尖刀、凤嘴刀、掉刀、戟刀和笔刀这七种。
  
  而贾岩的钩镰刀法是家传的,已经传了三代了,也正是因为这一手绝学,他在捧日军中小有名气,至于骑射则是他自己练出来的,据说有纵马狂奔而五十步穿花射叶之能。
  
  “竟是如此吗?”
  
  黄石也起了兴趣,答道:“上四军中的高手,那定是要讨教一二的。”
  
  实际上,大宋戍守在东京开封的禁军里,最能打的就是上四军,而上四军里最能打的,却不是那些中高级军官,而是基层军官。
  
  跟靠出身的中高级军官不同,这些基层军官才是真正凭武艺吃饭的,若是武力不出众,是压不服下面士卒的,至于指挥能力反倒在其次。
  
  而贾岩的这些技能,包括对付有甲敌人的钩镰刀,以及精准骑射,明显更适合马战。
  
  黄石的武艺,无论是枪棒还是拳术,则都更适合步战。
  
  “那你这个流派,练不练气功或是内力之类的呢?”
  
  陆北顾的问题,黄石还是没听懂,他挠了挠头,只道:“练通臂拳的时候会有相应的呼气、吸气之法。”
  
  “能展示展示吗?这还有块木板。”
  
  “当然。”
  
  随后,黄石给他简单展示了一下峨眉通臂拳的分解慢动作。
  
  “恩公看懂了吗?”
  
  黄石为了让陆北顾看明白,刻意打的很慢,还加大了吸气、呼气的力度,不知道这样对他有没有损伤。
  
  “呃,好像懂了。”
  
  “对,动作和呼吸都很简单的,然后连起来就行了。”
  
  残影闪过,风声呼啸,只听得“噼、啪”两声,面前大概有两寸厚的纯木板就断成了四块。
  
  “.”
  
  陆北顾意识到,对于他来讲,黄石所谓“很简单”的拳法,大概就相当于他写了篇文章然后告诉黄石这也很简单。
  
  ——但其实一点都不简单,既需要天赋,也需要努力。
  
  “那有没有那种比较养生的?我可能不太适合练这个。”
  
  大宋既不兴“殴帝三拳而走”,也不兴“围杀指挥使于殿”,而且以陆北顾的武学资质,他这个岁数开始练武也没太大意义,反倒是强身健体争取活得久一点比较有意义。
  
  毕竟庙堂上从来都不看谁笑一时,而是看谁笑到最后。
  
  而且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也比较有限,增强自身抵抗力总是没错的。
  
  “也有,峨眉猿击戏。”
  
  “教教我。”
  
  “恩公愿学,某自当尽心传授。只是猿击戏虽为养生之法,却也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黄石略作思忖,便从最基础的起手式教起:“请恩公随我做——双足分开与肩同宽,膝微屈如坐虚鞍,脊背挺直若悬钟,下颌微收似含丹。”
  
  陆北顾依言摆好架势,黄石便绕到他身后,用粗粝的手掌轻按他的腰背。
  
  “吸气时想象百会穴有银丝悬吊,呼气时觉涌泉穴与地相连。”
  
  说着在陆北顾紧绷的后腰处点了点,道:“此处要松活,如猿猴攀枝时腰胯转动之态。”
  
  夕阳的余晖洒落院中,只见黄石演示的动作柔中带刚,双臂舒展如猿臂探月,转身时衣袂带风却落地无声,似乎竟真有山林野逸之感。
  
  陆北顾学了三五个招式便觉微汗透衣,胸中浊气似被涤荡一空,显然是气血循环起来了。
  
  “好,剩下的明日再学吧。”
  
  陆北顾很满意,贪多嚼不烂,慢慢来就行,日子长着呢。
  
  而就在他去前院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忽然有人来访,非是旁人,正是晏几道。
  
  他今日未着往日那般鲜亮的锦袍,只一身素色襕衫,发髻微松,额角还带着些许汗意,似是匆匆赶来。
  
  一见陆北顾,他那双桃花眼先亮了起来,未语先笑:“陆贤弟,叨扰了!”
  
  能让这位贵公子这么客气,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陆北顾也不戳破,将他让进店内,笑问:“叔原兄今日怎有暇光临?莫非又得了什么新词,要来与我把酒论句?”
  
  晏几道却摆手,目光在店内扫来扫去,却没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词嘛,日后有的是时间唱和。”
  
  晏几道也很直接,说道:“今日前来,实是有一桩小事相求.我听闻此处有那能化日光为七彩的‘虹霓镜’,不知可否割爱一枚?尺寸不必大,小巧玲珑的便好。”
  
  陆北顾打趣道:“叔原兄何时对这格物之学起了兴致?莫非也要效仿存中兄,探究光色之谜?”
  
  “不瞒你,此物非为研习,实是嘿嘿,近日结识一位小娘子,雅好新奇之物,我便想着以此博佳人一笑。”
  
  陆北顾早知他性情,闻言不禁莞尔:“原来如此,区区小物,叔原兄喜欢便拿去。”
  
  三棱镜跟眼镜不同,秘密是守不住的,所以陆北顾和沈括也没打算守。
  
  晏几道接过一枚清澈剔透的三棱镜,对着窗外光线略一晃动,眼见一道微小却绚烂的虹彩投在掌心,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诶,我怎会白拿你宝贝?下次请你去樊楼,如何?”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棱镜收入袖中,脸上嬉笑之色却倏然一敛,像是忽然才想起什么极其要紧的正事,抬手一拍前额。
  
  “瞧我,险些误了大事!今日前来,寻这虹霓镜倒是其次,主要是受人之托,有要事相告。”
  
  见晏几道神色转为郑重,陆北顾也收敛笑容:“何事?”
  
  “梅学士明日便要离京赴任杭州知州了。”
  
  晏几道语速快了几分:“欧阳公心系此事,但他自身处境你也知晓,‘嘉祐贡举’风波未远,他不好亲自出面奔走,故而托我这等与科场无涉的闲人,来联络青松社诸位。”
  
  “欧阳公之意,梅学士此次外放,实则是替他们这些考官,乃至此番取士的标准担了干系,岂能无声无息?所以务必要齐聚一堂,为梅公壮行,场面须得隆重些,要向朝野表明,吾等坚信此番省试至公无私,梅公清誉,不容玷污!”
  
  晏几道顿了顿,看向陆北顾,语气格外认真:“你乃本届省元,更是此事焦点所在,你若能到场,意义非凡,欧阳公希望你能来.你也不必有顾虑,我听闻官家对梅公亦是眷顾未衰,临行前特有御赐诗篇,以表抚慰嘉勉之意。”
  
  随后晏几道念了一遍官家给梅挚的御赐诗。
  
  陆北顾听闻是此事,神色立刻肃然。
  
  梅挚因贡举事去职,他心中本就不忍,此刻欧阳修又通过晏几道传来此意,于公于私,他都绝不会推辞。
  
  毕竟,不管他认不认识欧阳修和梅挚,他都改不了“他是经由这批考官阅卷而考出来的省元”这个事实。
  
  而省试公正性既然是他进入庙堂的前提,他便必须要坚决捍卫,否则无异于自毁前途。
  
  “梅公高义,为我等受累,我岂能不至?明日何时何地,我定当前往,为梅公送行。”
  
  晏几道见目的达成,笑容愈发灿烂,又恢复了那副潇洒不羁的模样,拱手道:“如此甚好!那我便不叨扰了,还得再去知会他人,明日卯时,东城外长亭,不见不散!”
  
  说罢,他袖着那枚即将派上“大用场”的三棱镜,步履轻快地告辞而去。
  
  陆北顾送他出门,望着其远去背影,心中已开始思忖明日送行之事。
  
  “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
  
  他轻声重复着御赐诗开篇之句,心中蓦然一动,一段典故倏地跃入脑海。
  
  是了,梅公此去杭州,后来确曾筑有一堂,正是取官家御赐诗中这首句“地有湖山美”之意,命名曰“有美堂”。
  
  欧阳修还会应梅挚之请,为之作那篇传世的《有美堂记》,将此事缘由尽数镌刻文中。
  
  而这次送行,也绝非简单礼节,实则是一次政治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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