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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辕门刁斗寒

第七章:辕门刁斗寒 (第2/2页)

“中书令!”
  
  “臣在!”
  
  “拟国书,加封东盛国主李曦为‘大司马、假黄钺、都督荆扬诸军事’,以王侯之礼,遣能言善辩之重臣,携国书及重宝,星夜兼程赶赴建邺!务必晓以唇齿相依、存亡继绝之大义,痛陈萧胤野心,力促其与我西昌结盟,共抗北虏!言辞需极尽谦恭,剖析需鞭辟入里,务求其心动!”杨匡语速极快,思虑周密。
  
  “臣领命!必选干才,不辱使命!”中书令躬身应道。
  
  “再拟《求贤令》,布告天下州县!凡有治国安邦之策、破敌守土之能、奇技百工之长者,不论出身门第,皆可上书自荐或由州县举荐!孤虚席以待,量才授职!此令需广贴城门,务使人尽皆知!国难当头,孤求贤若渴!”杨匡的声音带着一种敞开怀抱的急切。
  
  “臣即刻去办!”
  
  一道道王命清晰果断,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剑,将笼罩襄阳的恐慌与混乱劈开一道缝隙。众臣看着王座上那年轻的君上,在他沉静而刚毅的目光下,惶惑渐去,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和隐隐的希望开始凝聚。西昌这架濒临散架的马车,在杨匡的强力驱动下,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开始朝着未知的决战深渊,义无反顾地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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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盛国都建邺城,秦淮河畔的烟水繁华,似乎暂时隔绝了北方传来的凛冽战意。然而,太初宫深处的书房内,气氛却比襄阳的朝堂更加幽深难测。
  
  东盛国主李曦,年近六旬,须发已见斑白,穿着一身宽大的深青色常服,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榻上。他面容清癯,眼窝深陷,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重重帷幕。他手中捏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密报,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纸张边缘摩挲着。
  
  “萧胤……终于动了。”他低语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久经风浪的深沉,“百万之众,御驾亲征……好大的手笔。”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脑海中勾勒那铁骑洪流席卷南下的恐怖景象。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老臣,中书令王衍,须发皆白,躬身低声道:“主上,西昌遣使已在路上,不日将抵建邺。观其国书措辞,谦卑恳切,加封之礼亦极尽尊崇,显是存了结盟共抗之心。杨匡此子,于国破家亡之际登位,竟能稳住局面,如今更敢直面萧胤锋芒,不可小觑。若西昌覆灭,萧胤挟大胜之威顺流东下,我东盛……危矣。”王衍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
  
  李曦没有立刻回应,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杨匡……确有其父杨平之勇,更添了几分隐忍和谋略。孤……小看他了。”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冷峭的锋芒,“然,唇亡齿寒之理,孤岂不知?只是这‘齿’,也需是能咬人的好牙口才行。”他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榻边的小几,“西昌积弱,壶关危如累卵,纵有杨匡励精图治,又能撑得几时?孤若此刻贸然出兵援救,大军西进,粮秣耗费巨大不说,万一萧胤分兵东击,或那杨匡守不住荆襄,我东盛精锐岂非陷于泥潭,反受其累?”
  
  他端起旁边温着的药盏,抿了一口,苦涩的药味让他微微蹙眉:“再者,大都督张荣那边……”李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巢湖水师操练,进展如何?他……近日可有异动?”
  
  王衍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几不可闻:“回主上,张都督日夜操劳水军,战船阵列颇有章法。只是……其心腹将领调动频繁,尤其拱卫建邺的几处营寨……似乎……有加强之象。幼主殿下……”他顿了顿,声音几近耳语,“殿下依旧‘病体沉疴’,深居简出,张都督每日派人‘问安’,实则……形同监禁。”
  
  李曦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将药盏重重放回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望向窗外建邺城迷离的灯火,那繁华深处,潜藏着无数噬人的暗流。他缓缓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深重的倦意和冰冷的算计。
  
  “告诉礼部,西昌使臣到时,以王使之礼相待,规格要高,场面要足。孤……会亲自接见。”李曦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疏离,“至于结盟出兵之事……兹事体大,关乎国运,需从长计议。让使臣安心住下,好好领略我建邺风华。荆襄战局瞬息万变,且看那杨匡……能否给孤一个出兵的理由,一个……值得孤押上东盛国本的理由。”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孤要的,是能咬死萧胤的‘齿’,而不是一块硌掉孤牙齿的石头。”
  
  “是,老臣明白。”王衍深深一躬,明白了国主深意——坐山观虎斗,待价而沽。东盛这艘船,在惊涛骇浪将至之时,掌舵的李曦选择了最谨慎也最冷酷的航向:暂泊港湾,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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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襄大地的深秋,寒意一日重过一日。天空铅云低垂,酝酿着一场冰冷的冬雨。
  
  襄阳王宫,书房灯火长明。堆积如山的军报、地图、户部钱粮册子几乎将宽大的书案淹没。杨匡已在此熬了不知几个通宵,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正俯身在一幅巨大的荆襄地形图上,用朱笔细细勾画着几条隐秘的山间小道,眉头紧锁,反复推演着邓羌袭扰拓跋雄的可能路线与效果。
  
  陈芷兰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粟米羹,轻步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素净的布裙,发髻简单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添几分温婉。这些日子,她一直留在宫中,协助整理文书,照料杨匡起居,如同无声的溪流,浸润着他紧绷的神经。她将羹碗轻轻放在案角,柔声道:“主上,夜深了,用些羹汤暖暖身子吧。”
  
  杨匡这才从地图中抬起头,看到陈芷兰眼中掩饰不住的关切,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暖意。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声音带着沙哑:“有劳了。你也早些歇息,不必陪孤熬着。”
  
  “主上为国事操劳至此,民女不过尽些微薄之力。”陈芷兰摇摇头,目光落在那密密麻麻的地图上,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主上……壶关那边……”她不敢深问,怕触及那沉重的答案。
  
  杨匡端起温热的羹碗,喝了一口,粟米的清香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焦灼。他放下碗,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无边的黑暗,看到那血与火交织的孤城:“高肃,瑶卿……还有数千将士……他们在用命,为孤,为西昌争取时间。孤……不能让他们等得太久。”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钢铁般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殿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荆襄总督邓羌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甲胄上犹带着夜露的湿痕和新鲜的泥点,脸上混杂着极度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嘶哑的嗓子如同破锣般吼了出来:
  
  “主上!成了!粮道……精神粮道!通了!”
  
  杨匡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如何通的?速速道来!”
  
  邓羌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野狼般的光芒:“末将遵主上王命,不敢强攻!选了军中数十名最悍不畏死、熟悉山林的斥候老卒!让他们背负干粮、火油、箭矢,还有……还有末将亲笔所书、加盖了主上印玺的帛书!趁昨夜风雨交加,从北面鹰愁涧绝壁攀下!那地方,壁立千仞,猿猴难攀,飞鸟难度,拓跋雄的哨卡根本想不到!摔死了三个弟兄……余下的,硬是像壁虎一样,贴着万丈悬崖,一寸一寸爬进了壶关内墙!高肃……高肃他接到了!帛书和部分给养,送到了!关内……士气大振!”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哽咽,“高肃将军让死士带回口信:关在人在,请主上宽心!”
  
  杨匡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好!好!邓老将军!好样的!孤的将士们,都是好样的!”他胸膛剧烈起伏,连日来的沉重压力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邓羌:“拓跋雄可有察觉?伤亡如何?”
  
  “暂时没有!”邓羌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鹰愁涧险绝,风雨又大,他们只当是山石滚落。不过此法可一不可再,拓跋雄迟早会加强巡查。末将已令其他斥候分队,在壶关外围不同方向同时发动小规模袭扰,制造混乱,分散其注意!伤亡……鹰愁涧折了三名好手,外围袭扰战死十一人,伤二十余……”
  
  “足够了!”杨匡斩钉截铁,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有此一信,壶关将士便知孤未相忘!军心可用!老将军辛苦了!”他大步绕过书案,走到悬挂的巨幅疆域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壶关的位置,然后猛地划向北方萧胤大军可能的集结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萧胤欲以百万之众压垮我荆襄?孤倒要看看,他这‘强弩之末’,究竟还有几分力道!传孤王命——”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邓羌和陈芷兰惊愕的脸,一字一句,声震殿宇:
  
  “即日起,移驾樊城!孤,要亲临前线!孤要站在荆襄军民之前,看看他萧定权的龙旗,到底有多重!”
  
  “主上!”邓羌和陈芷兰同时惊呼。
  
  “主上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樊城直面北虏兵锋,危如累卵啊!”邓羌急道,额头青筋跳动。
  
  “主上……”陈芷兰眼中满是担忧,欲言又止。
  
  杨匡抬手止住他们的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和一种近乎神圣的责任感:“壶关将士在流血,在挨饿,在替孤、替西昌死守国门!孤岂能安坐于这襄阳深宫之中?孤要与他们同在这荆襄大地之上!孤要亲执鼓槌,为邓老将军、为高肃、为瑶卿、为每一个西昌儿郎助威!孤要让天下人知道,西昌之主,宁碎于此,决不后退半步!”
  
  他走到殿门口,猛地推开沉重的殿门。深秋的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和朴素的衣袍。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酝酿已久的冬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敲打着殿宇的琉璃瓦,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仿佛天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巨变而呜咽。雨水迅速打湿了殿前的汉白玉阶,汇成细小的溪流。
  
  杨匡站在门廊下,任凭寒风冷雨扑打着脸颊,他仰头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雨幕,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和水汽的冰凉空气,仿佛要将这荆襄大地的气息、这风雨欲来的沉重,都吸入肺腑之中。他的侧脸在檐下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穿透雨幕,直刺向那遥远的、战云密布的北方。
  
  “备驾!传孤甲胄来!”他低沉而有力的命令,穿透了潇潇雨声,如同出征的战鼓,在深沉的雨夜中隆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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