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巨鲸现,风云待破晓 (第1/2页)
雨丝斜斜钻进棚屋时,陈怀安折扇的竹骨在掌心转出半圈冷光。他盯着陈墨手腕上那串檀木佛珠,忽然想起出发前郑芝龙的叮嘱:"川东人说话像嚼黄连,苦里藏着回甘,得咂摸透了再接话。"
此刻陈墨正用拇指摩挲着佛珠上的第三颗瘤疤,那是串被摩挲得发亮的老物件,颗颗都浸着油光。"三位老船工如今在川东船厂当教头,"他话音里裹着茶气,慢悠悠地飘过来,"说起郑家船队的水密舱布局,倒是比我这茶还醇厚。"
这话像枚细针,精准刺在陈怀安最敏感的地方。他清楚那些老船工知晓多少机密——大福船的吃水线、火炮装填的速射法门、甚至是月港暗礁的分布图。指腹下的扇骨突然硌得生疼,他才发觉自己捏得太紧,算珠大小的汗珠子正顺着扇面的沟壑往下淌。
"哦?那倒要多谢林经略照拂旧人。"陈怀安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潮湿的竹壁上碎成几瓣,"只是老船工记性怕不牢靠,去年有个从月港走的舵手,把咱家船的龙骨尺寸记错了半寸,结果......"他顿了顿,看着油灯芯爆出的火星,"撞在澎湖列岛的暗礁上,连人带船都喂了鱼。"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裹着淬了冰的威胁。陈墨捏着佛珠的手指停在第七颗,那是颗带天眼的珠子,在昏暗中透着点幽光:"陈先生放心,我川东的匠人都带着纸笔,老船工说一句,他们便记一句,连唾沫星子溅在第几块船板上都标得清楚。"
他说着将茶盏往桌上一磕,青瓷与木桌相撞的脆响惊得账房先生手一抖,算珠"噼啪"滚了半桌。"就像这账册,"陈墨目光扫过散落的算珠,"一笔一笔都得算明白,错了半分,便是满盘皆输。"
陈怀安眼角的肌肉跳了跳。他忽然发现这棚屋竟像口密不透风的铁箱子,川东人用言语织了张网,正慢悠悠地收紧。身后的家将靴底在泥地上碾出半寸深的坑,那是他按捺不住怒火的征兆——去年澎湖撞船的舵手,正是被川东用重金挖走的,如今竟成了对方拿捏郑家的把柄。
"陈管事倒是心细。"陈怀安弯腰拾起枚滚到脚边的算珠,指腹在那圆润的木珠上反复摩挲,"只是账算得太细,容易累着。我家将军常说,水至清则无鱼,海面上的事,总得留三分余地。"
他将算珠轻轻放在账册上,恰好压住"苏木三百斤"的字样:"比如这批货,原本该带五千斤的,将军特意减了七成,说是怕川东吃不下,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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