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经文拼凑圣女事 (第2/2页)
“你看到了。”尊者开口,声音不再如洪钟,反而低沉如经文摩挲,“但你可知道,为何她必须成为剑?”
冰阳未答。他只是将断笔插入地面经缝,笔尖触及石中暗流。刹那间,心相劫火逆流而上,冲入经文系统。万千自动书写的句子齐齐顿住,墨迹凝滞,空中浮字如风中断线之鸢,纷纷坠落。
他借这一瞬紊乱,沙哑开口:“她足踝银铃……可是你所留?”
明镜尊者嘴角微扬,竟点头承认:“此铃以她初啼之音铸成,融入佛国禁咒。每一声响,都在唤醒她的使命。我将她放逐,只为让她历经百劫,最终归来——佛国需要一柄不出鞘则已、出鞘必斩情劫的剑。”
“所以你们杀了她母亲。”冰阳声音干涩,却字字清晰。
“非杀,乃献祭。”尊者淡然,“圣女自愿赴死,只为保她一线生机。情之所生,最易为情所困。唯有让她背负罪孽、孤独、误解,才能磨去软弱,成就纯粹之刃。”
冰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声极轻,却震得近处一卷经文自行卷起,墨字剥落。
“你们以为,控制了出身,就能控制命运?”他缓缓抽出断笔,指尖抚过笔锋缺口,“可她早已不在你们的经文里活着。”
“她在我的书里。”
话音落,他再度举笔,蘸心头渗出的最后一丝心相劫火,在掌心写下:“壬觉,非剑。”
火焰腾起,直冲穹顶。
经窟剧烈震颤,所有经文同时燃烧,火光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壬觉焚经、足下曼陀罗花开、湖畔枯叶传信、梦茧集市托盘、红衣拜堂……每一幕,皆出自冰阳之手,每一字,皆由他心血写就。
明镜尊者脸色微变,锡杖猛地点地,红光暴涨,欲封锁经窟。可就在封印即将成型之际,冰阳将断笔狠狠插回经缝,以自身为引,将心相劫火注入地脉。
经文系统彻底紊乱。
万千卷轴疯狂翻转,字迹错乱重叠,原本书写的“冰阳者,虚名也”突然扭曲,重组为:“执笔者醒,载道者灭。”
尊者瞳孔骤缩。
冰阳缓缓起身,双腿仍有些发软,掌心血痕未干,断笔却握得极稳。他望着高台上的明镜尊者,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你说她是剑,我说她是人。”
“你说她为佛国而生,我说她为故事而活。”
“你说她必须斩断情欲,我说——正是情欲,让她成了真正的圣女。”
尊者冷笑:“你以为你能改写命运?你不过是个失忆的老朽,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冰阳低头,看掌心残痕。那些被烧毁的记忆,确实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知道,只要笔还在,故事就不会终结。
他抬起眼,直视对方:“我不需要记得全部。”
“我只需要记得——怎么写下一个字。”
他转身,面向尚未熄灭的经火,举起断笔,蘸灰为墨,准备再书。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明镜尊者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枚金色铃铛虚影,与壬觉足踝之铃一模一样。他轻轻一摇。
冰阳手腕猛然一震,断笔险些脱手。
他体内某处,仿佛有根看不见的丝线,被骤然拉紧。